顾瑜好奇沈玉白怎么回来了,他才离开瑜园没多久。
沈玉白:“方出瑜园,便瞧见武安侯府的马车往这边来……”
他眼神意味深长,话说了一半又停下。
顾瑜明白。
顾家人到底和自己是有血亲关系在的,阿兄是怕她心软。
“好了,外头风大,进去吧。”沈玉白怕妹妹不愿提及此事,便没再继续方才的话题,转到其他方面来。
外头的风好似比顾景之在的时候还要大不少,顾瑜听话地由着阿兄唤来人将她连人带椅一同抬进了屋子里。
门帘放下,阻挡了外头的寒气。
沈玉白盯着顾瑜乖乖地喝下那碗黑乎乎的药再似往日在沈家那般递上一颗蜜饯后才离开,刚跨过门槛,就听身后妹妹的声音传来。
“阿兄。”
沈玉白停下脚步。
妹妹说:“阿瑜此生只有阿兄一个兄长。”
沈玉白的心咚咚跳个不停,脸上不知何时湿漉漉的,抬手一摸,全是泪。
“好生休息,阿兄明日再来。”
外头的脚步声又快又乱,顾瑜有些担心阿兄。
她该说得再直白些的。
而此时跑出怡心阁的沈玉白再也无法控制激动又痛心的情绪,蹲在一颗柳树旁哭得不能自已。
妹妹在身边时,活泼好动又开朗,最是会撒娇的,也最怕苦,每次生病吃药都是一哄再哄的,一碗药喝完硬是得花半柱香,可就在方才,那碗黑乎乎满是苦涩味的药自己看着都觉得难以下咽,妹妹竟是眉头都不皱一下。
不过半年……
沈玉白后悔了。
当初就不该放妹妹离开!
…
阴冷的大牢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昏暗的烛火光只能隐约看见脚下的路。
狱卒领着孟氏和顾景舟一路往前。
孟氏用绣帕捂鼻,眼中满是嫌恶。
若不是孩子们劝着,她是不想踏入这大牢一步的,今日来此,只是不想孩子们没有爹。
侯府爵位尚在,上头也没特意吩咐,到底是武安侯,哪怕身处牢狱之中,狱卒也会看菜下碟,顾华在牢狱里的待遇并不差,能吃饱能睡好。
他并不担心自己出不去。
衙门抓他不过是做样子,毕竟顾瑜将事情闹得太大。
提及顾瑜,顾华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哪里能想到一个看起来温吞没有脾性的小姑娘,会一直在暗中谋划,置之死地而后生,还选在放榜那日,可见那小姑娘心思有多缜密。
原还想着,顾瑜比顾琇莹听话些,日后嫁到睿王府,待睿王成就大业,顾瑜怎么着也是贵妃,侯府地位也能跟着水涨船高。
谁曾想,顾瑜就是一条潜伏的毒蛇。
冷不丁地爬出来咬你一口。
那又如何!
事情已过去十四年,当年参与拐卖的人都被他处置掉了,根本不可能找到证据。
眼下他只要将孟氏安抚好,再给她一碗慢性毒药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去,接着抬心语为正房夫人,那些关于侯府的不利传闻……会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淡去。
至于大郎二郎三郎,他相信,他们绝对不会为了孟氏舍弃大好前程,只有他才能让他们仕途顺遂。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断了顾华的思绪。
狱卒手中将手中的烛灯放在地上,拿出钥匙打开牢房的门,迈步进去将烛灯放在牢房内的破桌上,态度恭敬地道:“侯爷,家眷来探望您了。”
出去时又叮嘱孟氏和顾景舟,“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还望侯夫人和顾大郎君见谅。”
待狱卒走远后,孟氏和顾景舟才进了牢房里。
顾景舟带来的饭菜摆在破桌上,甚至还带了一壶酒。
“阿爹,您受苦了。”
顾华坐下后大快朵颐。
狱卒虽不至于苛待他,可牢房的饭菜哪里比得上侯府的,一点油水都没有,每每看到那清汤寡水的饭菜,他就想到当年还在老家时的清贫日子。
“外头情况如何?我何时能出去?”顾华嘴里塞的鼓鼓囊囊,狼狈的吃相没了在侯府的矜持。
他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了。
夜里冷得瑟瑟发抖,时不时还有老鼠四处乱窜,‘吱吱’的声音听着就恶心。
顾景舟没说话。
“大郎,你出去,我与你父亲有话说。”站着一直没动静的孟氏开口道。
顾景舟起身,看着狼吞虎咽的父亲目光复杂。
出去前,他问:“父亲,当年妹妹的事当真与你有关吗?”
顾华动作一顿,囫囵着将嘴里饭菜吞咽下去,又用食盒里备着的帕子擦了擦嘴边的油渍,端起桌上的酒盏将里头的酒一饮而尽。
他起身行至顾景舟跟前,拍了拍他的肩,沧桑的脸上噙着淡淡的笑意,“她是我的骨肉,虎毒尚且不食子。”
“大郎,你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你不该也不能怀疑我。”
顾景舟脸色有些难看,“父亲,是孩儿不该。”
“您再坚持一两日,孩儿定想法子救您出去。”
顾华维持着父亲该有的姿态,负手而立,沧桑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