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车司的秘档,一定是说我出卖亲族,换取仕途前程,所以你觉得我会将仕途看得极重?」
贾琮神情微变,问道:「难道你不是?」
杜衡鑫看了贾琮一眼,说道:「你出身豪门勋贵,得天独厚,少年顺遂,自然不会懂寒门子弟的艰难。
金陵杜家虽然也是世家大族,但我这一门却是杜家偏房远支。
我这十几年虽历经坎坷,攀上正二品高位,但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毫无根基的寒门。
在他人眼里,我就是个用完就丢的工具,他人达其目的培植的傀儡。
我杜衡鑫胸有韬略,一身才干,我不该是这样的角色!
以前我只是一个百户时,做梦都想攀上高位,可随着官越做越大,才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
我费劲心思博取的官位仕途,在贵人眼里不过是予取予夺的玩物,你再努力抓住它,也会被人轻易夺走,我又何必视同拱璧。
这个世道,你想不屈服于别人,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人屈服于你。
让人屈服的东西,不外乎财富丶秘密,野心……。」
杜衡鑫越说越激动,脸色的表情有些扭曲,似乎有满腔戾气难以消散。
他看了一眼贾琮,见他眼中不以为然的神情,冷冷一笑:「你出身勋贵豪门,你不会懂我所说的,何必跟你废话!」
贾琮突然认真说道:「你错了,我很明白你说的话,不过不能苟同,恶行便是恶行,再多理由粉饰都没用。
我没有你这些烦恼,不是因为我出身贵勋豪门,而是我只做认为对和舒服的事,并且不会勉强和扭曲自己。」
他见杜衡鑫目光中有不屑,笑道:「你也不会懂我所说的,因为我们不是一路人。」
……
船只回程途中,贾琮担心在发生意外,让自己七名火枪亲卫,严密看护杜衡鑫,除了自己之外,任何人不得接近。
从杜衡鑫落网之后,他和杜衡鑫的交流,只限于那番无关紧要的对话,除此之外并没有询问对方任何问题。
因为,审讯要犯是大理寺的职责,贾琮只是负责侦破案情,缉拿要犯。
他之所以如此谨慎,明分界限,还出于另外一层考虑和顾忌。
那天在金陵太平门,他发现传旨钦差居然是郭霖,便知整件事并没有想像中简单。
郭霖官居四品乾阳殿监督领侍,在内廷权势滔天,是嘉昭帝最心腹的内侍,却被皇帝派来做个传旨钦差,还被赐予偌大的相机节制之权。
旁人看来,圣上派心腹内侍来金陵,只是皇帝对金陵大案异常重视,但贾琮却并不这麽认为。
他从邹敏儿口中得知的信息,以及邹怀义那本蓝皮秘帐的记载,金陵杜家覆灭和嘉昭帝奇绝登基,两者之间充满隐晦联系。
所以,贾琮有充分的理由揣测,嘉昭帝派郭霖亲下金陵,其意不在对金陵大案的器重,而在于当年与他登基颇有关联的杜衡鑫。
这也是他和杜衡鑫保持适当距离的原因,毕竟他和嘉昭帝多次接触,对这位皇帝谋深凝重的心性,知之甚深。
……
回程一路顺畅,到了第二日中午,船只便进入金陵龙潭港。
虽然这一路上,杜衡鑫并没有出现意外,但船只靠岸时,船上出现另外一桩奇事。
当时贾琮登船擒获杜衡鑫,船头黄有贵和十多个水手,也都被贾琮关押。
而且经过问询,船头黄有贵之所以未得甄家允许,贸然行船出港,是有人抓了他的家人要挟,才不得已为之。
不过不管出于那种原因,这些人犯了运送钦犯的罪责,终归难逃刑律问究。
等到船只靠岸,运送杜衡鑫的一干船头和水手,在被押送上岸时,竟发现少了一个人。
贾琮手下的火枪兵搜遍全船,都没找到那人的踪迹,谁也不知道这人去了那里。
贾琮知道这件事后,心中生出不少隐忧。
他自到金陵之后,费劲心思,总算将当年水监司大案遗毒肃清,所有要犯缉拿归案。
可是在这一切的背后,似乎还隐藏着一层迷蒙不清的阴影……。
因贾琮提前送信息到金陵,码头上早有应天府丶大理寺丶锦衣卫的人马等候,接受随船押送的人犯。
大理寺杨宏斌亲自到场,并带了几个熟识杜衡鑫的官场中人,对杜衡鑫验明正身,并在相关文牍上签字画押,以证实该犯已归案。
但接下去的一幕,让贾琮有些意外,大理寺办理完相关文牍后,杜衡鑫却被锦衣卫押往千户所大狱,而不是押往大理寺衙门审讯。
他问过杨宏斌才知,郭霖向大理寺传话,说奉圣上秘谕,杜衡鑫依旨革职查办,如另有罪责,不入大理寺金陵行在,需押解神京专案审讯。
贾琮知道原委后,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寒意,看来自己原先那番揣测,果然是没错的。
他看着杜衡鑫被押上锦衣卫马车,目送锦衣卫押解队伍离开龙潭港,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
他将杜衡鑫移交给锦衣卫,整件事就算功德圆满,而看了今日码头上架势,丢掉杜衡鑫这个烫手山芋,更加让他一身轻松。
……
金陵,成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