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堂外传来一阵清脆的脚步声。
一个挽着发髻,身穿无袖流霞锦,笑容端庄,气质干练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先是向着四方微微躬身,而后朗声道:“大家好,我是听泉拍卖行主持,姓宫。今日受王老板邀请,主持今天的窜货局。我也很荣幸,能和杨老这样的考古界前辈合作,观赏、品鉴诸位带来的珍奇异宝,谢谢。”
此话一出,现场立马鼓掌。
大家十分捧场,为听泉拍卖行,也为杨老。
杨老笑着拱拱手。
宫主持说:“那就先请王老板,将这尊送子观音金线娃娃请下去。”
王老板扭着圆滚滚的身体走到鉴宝台前,连带托盘一起,将金线娃娃端走。
此刻,王先生正在照顾他的儿子。
离了金线娃娃,那孩子状态更差了,眼睛不断开阖,似睡非睡,瘦弱的身体在椅子上不断扭动,焦躁不已。
王先生连忙将金线娃娃挂回小孩的脖子上。
小孩瞬间一激灵,瞪大眼睛,气息萎靡下来,但也终于安静。
我看着这一幕,心里一定。
要是场间的人没有对症的“药”,那我可以静等着拔得头筹了。
“啪啪!”
宫主持拍了拍手,霎时间,堂外进来一列同样身穿旗袍的礼仪小姐。
她们手持托盘,走到堂间各处,在一个个古董商人身后规矩站好。
宫主持微笑着说:“今天这局,虽由王老板起局,杨老攒局,主局,但前来的朋友总不能干吃饭,不夹菜。有的朋友是来结缘的,有的朋友是来和同行交流的,还有的朋友是来看看,能不能和其他人换个物件观赏把玩的,大家目的各不相同。”
“我们也不能让大家不清不楚,一切按江湖规矩来,大致分三个流程:第一,先鉴宝,看品相,看价值,择优而选。第二,让王先生从中挑一挑,看看有没有称心的物件,能请走他那一尊金线娃娃。第三,事成之后,大家再自由交流。”
“这鉴宝一事,自然由杨老亲自掌眼,大家也能放心。当然,今儿来得人挺多,要是所有人一一上台,请杨老鉴赏,大家轮一遍,得排到明年去。所以,对金线娃娃有眼缘的,现在可以离掌入托了。至于没这心思的诸位,还请暂时等待。”
我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今天能来这里的,哪个不对金线娃娃感兴趣?
或者说,谁不想攀高枝?
可宫主持一上来就定规矩,等于给所有人画了条道。
她在告诉大家:这一行鱼龙混杂,保不齐就有人想鱼目混珠,但有杨老在,咱先交个底儿。
你这东西是真是假,以杨老的眼力,一看便知。
要是“品相”差,东西假,就别上来丢人现眼,自找麻烦了。
这是在警告。
还有,这金线娃娃到底有多大价值,各位心里都明亮。你手里的物件价位实在低,也别想着掺和了,咱总归要优中选优。
这话就有点狠了。
那金线娃娃,来历不凡,可真要算实际价格,最多也就百万。
但今天这局,本来就不是真为了窜货。
金线娃娃的价值,还得考量持宝人的身份。
这可就千金难换了。
宫主持这是明里暗里在告诉大家,交换的宝贝,价值至少也得持平吧,总不能真让王先生吃亏。
你手里的物件没这个价,就别丢人现眼了。
但在场的人,又有多少能拿出价值百万以上的宝物呢?
我抬眼一看,果然,就见场间不少人,这会儿臊眉耷眼,一脸苦涩,显得失望至极。
唯有那些大店的掌柜,一个个面色镇定,嘴角带笑。
显然早有准备。
我细细一琢磨。
这些条规矩,是在警告,也是提点。
攀高枝的念头虽好,就怕你胳膊太细,攀不上,还折了自己。
那些个假货、便宜货,还是等到自由交流环节,你们自己玩去吧。
我手里的钟馗吞鬼铜牌,是真货,但价格就匹配不上了。
按理说,我压根上不得台面,直接被人一笔划过。
但……
事儿不是这么算的。
真要这样就打退堂鼓,我也别想着响跺、报仇了。
早早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吧。
省得四妹重新找上我,将我打回原形,扔路边当条狗。
谋事在人。
你定规矩,我钻空子。
你布局,我破局。
破局之道,就在这“规矩”二字上!
我屈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身后身穿旗袍的礼仪小姐立马上前一步,将盖有红布的托盘放下。
我伸手往红布下一抹,钟馗吞鬼铜牌落入其中。
这叫这就叫离掌入托。
窜货局,本来就是一干同行凑一块,看看有没有合眼缘,愿意换的。
讲究一个私底下交易。
要是东西摆在明面上,难免会被大家伙儿围起来点评。
你一言,我一语,都会“漏底”。
东西价格变低,难保砸了生意,乃至结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