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是当今赵官家还是端王时的潜邸从龙之臣,只因踢得一脚好蹴鞠,眼看赵官家继位称帝,他受皇帝信任,就做到了殿前司都指挥使。
故而高俅跟朝廷的文臣武将们就混不到一块去,一来文臣瞧不起他的出身,都认为不过是一佞幸之辈;二来高俅在这个官位上,也不敢跟朝臣走得太近,他愈发表现得像是个孤臣,就愈得到皇帝的信任。
但毕竟也是太尉,是从二品的高官,高俅的夹袋里,总归也是有几个可用的人物的。
呼延灼就是高俅看重的一个人物,他是本朝开国功臣、河东名将呼延赞的嫡派子孙,只是到了如今,呼延家族在朝廷的地位也不甚隆盛,现任京西北路汝州都统制。
所谓“都统制”,自然又是喜欢发明的赵官家,新设的一个职事,并非是常设的官名。
因汝州是淮水支流颍水的上游,北邻河南府洛阳,地理位置重要,故而有一支大宋朝内地州县唯一的重装骑兵。
赵官家先前就挑选了呼延灼,以都统制的名义,统帅汝州诸将,意在整合这一支重装骑兵,以后好用在收复燕云十六州上,但却是临时派遣。
高俅不晓军事,便在赵官家面前保举推荐,呼延灼因此被召入京,得授兵马指挥使,负责征剿梁山事宜。
呼延灼一听,高俅居然让自己带领一支重装骑兵,去攻打一个围在水泊中间的山寨,顿时呆住了,不知道是高俅身边哪些卧龙凤雏给他出的这般主意,只得又请两员将领为先锋,一同出兵。
呼延灼推荐的两人,分别是陈州兵马副钤辖使副手韩滔,颍州兵马副钤辖使副手彭玘二将,高俅自然不会反对。
唐朝制度,节度使之下,数州或单州,又设团练使或者防御使,只有领兵权,故而地位是次于节度使的。
到了大宋朝,节度使已成虚职,团练使也一样,属于寄禄官,无定员,无职掌,且不驻本州,而是遥领,并无实权。
故而大宋朝名义上一州的最高军事长官,仍旧是团练使,但实际上却是州兵马钤辖使,通常由知州兼任。后来庆历新政,又改为知州兼本路安抚使官衔的,依旧兼为州兵马钤辖使;其余知州,则称州兵马副钤辖使。
但知州毕竟是文官,还需要武臣负责具体带兵,韩滔、彭玘二人,就是本处知州、州兵马副钤辖使的下属。
大宋朝之所以要设计这么复杂的官制,真实的意图,就是为了打压武将。
韩滔、彭玘接到枢密院的调文,各自火速赴京,先在枢密院报了道,奉了回执,那边呼延灼就接着二人,先延请至一处酒楼雅间。
韩滔本东京人士,应试武举出身,是大宋朝专一选拔废物的武举制度下,少有的有些真本事的人,他的武官仕途起步,同许贯忠一样,也是出任知寨,大约就是“小李广”花荣所任清风寨副知寨的上司、刘高一样的官职。
韩滔就带着一群民兵,严加训练,四处剿匪,积功升迁,方才做到陈州州兵的领将,因他这一路升迁,靠的都是剿匪,百战百胜,故而就被大宋朝的中基层武将军官们称呼为“百胜将军”。
彭玘也是东京人士,和呼延灼一样,也是累代将门之子,只是他的祖上不是高官,家族世代都在中层武将里厮混,前后提拔的中基层军官无数,新到一处任职,总能在本地找到与他彭家有些渊源的同僚,因此对京西路各州县的军务情况很是熟悉,就被人称呼为“天目将军”。
呼延灼推荐二人,一来是三人都是东京出生的,彼此知根知底;二来三人所任的汝、颍、陈三州,恰在京西北路自西向东一字排开,是守卫西京洛阳、东京开封的南面第一道防线,平日里军务也多有配合。
韩滔一张黑脸,愁容时显,彭玘便安慰地说:“韩兄,此番得呼延将军举荐,好歹入了朝廷高官的法眼,只要剿了那梁山贼寇,前方就是坦途,何必依旧如此?”
韩滔年纪比呼延灼、彭玘两个都大,他两个好歹还有家族蒙荫,韩滔却是从底层一路拼杀上来的,就是想在东京城里找个靠山,走些门路,连那些高官家宅的大门朝哪边都摸不过去。
他不住地摇头,说:“陈州知州乃是文进士出身,对俺这样的武夫,百般瞧不起,我在本州做事,多有掣肘。去年俺曾进言,说本州士卒衣甲不全,请求调送。”
“你道那厮如何说的?他说陈州只有小股土匪,寻常甲兵足以应对,反问我是不是有甚么不臣之心?俺入他娘的!”
“这打脊杀才,只会贪污受贿,在州县养了四五个外室,俺手下一个军官,逢着休沐日去逛了逛青楼,就被他捉了,押到军营,召集将士,打了三十杖,再入他娘!”
“这一次奉枢密院令入京,那厮又来说风凉话,说似俺这样的武夫,只会攀附高太尉那样的幸臣,都是一丘之貉!若教俺得了机会,真想去那厮的家乡,好好将他老娘入一回!”
韩滔一肚子怨气,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在那里不住摇头。
彭玘也不好出言安慰,他在颍州那里,有些故旧帮衬,州官也知他有些背景,故而相安无事,虽然没有与韩滔有类似经历,却也深表同情。
那边呼延灼便说:“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