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曹勋已经回不去了,因为他第一时间就被郝思文送到了冀州,王伦与他交谈一番后,他就前往雄州容城县出任代理县令去了。
这样“千金买马骨”的机会,王伦岂能错过?有了曹勋的示范,偷着前往河北路的东京城士子更多了,不到两个月,前后就投奔而来四十余人。
接待工作一直由柴进负责,柴进在礼曹主事这个职位上简直如鱼得水。他天生富贵,做实务偏又拉不下脸,但他靠着后周世宗柴荣后裔的身份,在京东两路时,专门拜见各地富户,为县学拉赞助,吃吃喝喝就把事情办妥了。
京东两路的县学基本都组建完毕,柴进就来到河北两路,继续吃吃喝喝拉赞助,他在沧州,只用了三天时间,就给州学拉来了六万贯的赞助费,故而征东大将军府诸曹诸司,柴进是唯一一个随意吃喝请客甚至喝花酒不用担心被查的官员。
王伦有心多关注教育,但现如今是梁山打天下的时候,诸般事务都不得不向军队建设倾斜,并没有太多的教育资金,只得更多地依靠民间的赞助。
所以柴进就得到了王伦的特许,而付出不过是一块王伦、许贯忠、萧嘉穗或者柴进等人写的匾额,或是“精于劝学”,或是其他嘉赏的字眼,然后在《民报》刊登留名。
这种好名声,有钱人自然愿意做,不过王伦也吸取明朝中后期晋商的教训,赞助费由礼曹统一分配,并不在州学、县学学堂里立碑说明是有哪些人捐赠的。
同时他又规定,似这种捐赠修路、修桥、办学堂、兴福利的行为,户曹也会对捐赠人进行少量的免税。
除了学堂,其余捐赠行为,皆立碑纪念,同样在报纸刊登。
这些日子,河北、京东四路州县内部,梁山军各营调动频繁,除了燕山府之外,王伦将重兵都摆在了大名府到济州一线。
他本以为,四五月间朝廷会派兵攻来,结果一直等到六七月份,不见任何动静。
王伦不觉得朝廷在暗中筹划着什么,大抵是官兵被吓到了,毕竟河北两路军民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举事,或响应梁山北伐,或半路拦截童贯,让朝廷大军一时没了动作。
既然朝廷不动弹,征东大将军府、大都督府就趁着这一段时间,抓紧均田、公布各项新制度、招募新兵、训练民兵,忙得热火朝天。
然而冀州又来了一队赵官家派出的使者,王伦左右无事,便会见了使者一行人。
这一次朝廷派出的主使是兵部员外郎程瑀,王伦知道他们前来所为何事,笑着问:“怎么,朝廷没派御史中丞秦桧前来么?”
程瑀正色拱手下拜,说:“使臣人选,朝廷自有定论,非臣下人等可以确定的。”
王伦没有反驳,因为程瑀就是毛遂自荐出使来的,朝廷那点儿事情,还真就是一点儿也藏不住。
“说说吧,赵官家打算封我什么?是燕王、齐王还是琅琊王?”
王伦觉得自己就是变成一个精神病人,也跟不上赵官家的脑回路,因为金兵全部退出燕山府后,赵官家得知梁山沿用了他对南京道的所改地名,竟然觉得王伦之所以不称王称帝,仍旧是心里有朝廷的。
于是就与群臣商议,打算再派使者,册封王伦为王,遵循宋神宗“复燕云者王”的遗训,按照他的想法,王伦只要肯接受朝廷的册封,哪怕在事实上独立,一如唐朝“安史之乱”后割据的河北三镇,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赵官家脑洞大开,惹得群臣纷纷反对,尤其是刚从太学学正升迁为御史中丞的秦桧最是激动,强烈反对封王的决议,连续上了四封奏章抗议。
王黼、李邦彦等宰相再一次站在了赵官家这边,站在了群臣的对立面,表示支持天子的一切决断。
争吵了一个多月,群臣们都累了,摊上这么一位一日三变的皇帝,还能怎么办?
赵官家却觉得,这一次自己又对文官集团取得了胜利,于是朝廷单方面决定给王伦封王的旨意下达,赵官家突然发现,自己找不到一个适合出使的人选了。
几乎所有适合充任使者的官员都反对,惹得赵官家在朝会上哀叹,最终还是程瑀忍不住站了出来,自请出使。
听到王伦话里调笑、戏谑的意思,程瑀并没有拿出圣旨,而是诚恳地说:“大将军,官家一时不察,以致有京东、河北民乱之事,此非官家之本心也。大将军若能北御外侮,助官家内修德政,使四夷来服,民人皆安,便前唐郭令公再生,也不过如此而已!”
王伦摆了摆手,他实在没有兴趣与这些文官逞口舌之辩,只是说道:“你且宣读了圣旨,我这里拒绝,咱们走了过场,你自回东京城去吧!”
程瑀瞠目结舌,好半天才醒悟过来,结结巴巴地说:“便…便大将军有心全取天下,自古英雄开国或受禅,必先求大国封册,大将军如何拒绝?”
王伦表情怪异地看着程瑀,实在搞不懂这位朝廷使者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还是征东大将军府礼曹负责主持吏员考试的冯喜,凑了过来,低声对王伦说:“听闻完颜阿骨打建立金国时,曾向辽国求册封,他那汉人谋主杨朴便是这般说辞!”
王伦一下子就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