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杨再兴的勇猛,张宪虽然夺了莫邪关,却再难推进一步,却给了曹成等人喘息的时间。
他见识过岳飞领兵是如何在江汉平原突进的,但广南西路多山,骑兵难以规模突进,而且战场过于狭小,铺不开太多的兵。
这样的战场,猛将总是占据便宜的,因为地形对双方而言都是一样的,便是设伏也难。
张宪也曾见识过岳飞军中的虎蹲炮,可惜眼下东京城军器监正在大整顿,京东、河北两路兵工作坊生产的虎蹲炮,又要优先供应河北、西北,张宪觉得,若他有二十门虎蹲炮,何惧杨再兴?
但眼下,他只能据关自守,也无力继续推进了。
岳飞此时正领大军翻越五岭中的都庞岭,他的目标是贺州。荆湖南路的道、永等州被曹成领兵祸害了一番,大军若要补给,就得从澧、潭等州调度,所以岳飞只能尽可能向广南东路靠拢。
广南东路众官员推举赵鼎为首,赵鼎在涟州与岳飞取得了联系,此时东京城的旨意还未到,赵鼎不肯让岳飞入广东,但表示愿意配合作战,将曹成大军阻挡在外。
只要广南东路不生事,岳飞便已经很满足了,他总觉得岭南的地势,让他浑身的力气施展不开,但他也清楚,只要剿灭了曹成,获得足够的军功,王伦就可以顺势将他提拔起来,调回北方了。
荔浦县,杨再兴虽然胜了一场,逼停了张宪继续进军的脚步,但曹成已经与部下商议妥当,还是要返回荆湖南路。
毕竟那里是自已的主场,不像在广南西路,几万人吃饭都成问题。若不能叫这些人吃上饭,曹成很确定,用不到十天,他就得变成光杆司令。
听闻曹成执意要北返,杨再兴苦劝道:“将军,末将愿领兵再攻莫邪关,此关若下,则桂州为我所有。若北返时,便与岳飞官兵迎头遇着,必然被合围啊!”
曹成也明白这个道理,但眼下他军中缺粮,能够坚持到杨再兴说得那样,夺回莫邪关、占据桂州么?他不确定。
郁闷的杨再兴泄愤似地对莫邪关发起了一次猛烈的攻击,却被张宪顽强地守了下来,杨再兴无奈地驻足远望了莫邪关一眼,再次退兵而去。
曹成那里行动很快,几天后他就出现在了桂州东南的昭州,并试探性地向贺州进发。得知岳飞还在带领大军翻越山岭,曹成顿时大喜,立刻转道贺州,并在太平场扎营布阵十余里。
得知曹成退去,张宪在休整了两日后,也迅速领兵追来。
张宪追得很快,但远远看见“杨”字旗号时,他又有些头疼,曹成居然派了杨再兴断后,负责监视并护送被裹挟的百姓青壮家属人等。
看到张宪果然追来,杨再兴领兵停驻,便要邀战,张宪却不肯与他硬碰硬,而是分派了一支军,正是岳飞派来给张宪送粮的督粮统制官王经。
王经领的是一支生力军,摆出了要解救被杨再兴监视百姓的架态,逼得杨再兴只能不断后退。
双方彼此在一个安全的距离不断退走,终于被王经找到机会,在一处临水的山涧绕后,翻越了几座山岭,将杨再兴的数千人围困在了山涧之间。
杨再兴也无可奈何,他总不能放弃百姓独自逃走吧,一旦他这么做了,军心顿时大乱,没有了软肋的青壮,怎么还会肯为了曹成而卖命呢?
那就打吧!
杨再兴没有向王经部冲杀,而是调头向张宪部冲了过去,只要击退了张宪,他何惧“瓮中之鳖”的王经呢?
然而杨再兴这一次却冲不动了,因为张宪的军中多了一种秘密武器:广南西路随处可见的大毛竹,被官兵们砍伐后,也不修剪枝叶,便摆在了阵前。
梁山军中专业的鸳鸯阵野战营并不多,因为梁山军历次大战后总结出了经验,鸳鸯阵以及变种阵型,更适合山地作战以及混战,故而北方的军队多配合火器使用。
而在南方多山的地形下,鸳鸯阵简直是无解的。
张宪摆出的鸳鸯阵并不完整,仅仅是前方毛竹做的竹筅,后方摆上弓弩手,杨再兴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
想要迂回,没有足够的空间,等到派往攻打侧翼的士兵翻山越岭到位后,只怕正面的战斗早已经结束了;想要硬冲,他这里又缺乏足够的战马,冲击力不足。
“这该死的地形!”杨再兴痛骂不已,只能硬着头皮阻挡张宪的进攻。
然而毛竹不易被刀枪砍坏,即便是被砍坏了,补充也相当及时,杨再兴就是想要当场效仿这种战术,也没有时间去砍伐毛竹,重新排兵布阵的。
想要以弓弩对射吧,狭窄的地形铺不开太多的弓弩手,无法形成覆盖式的射击,而且张宪那里早就准备好了藤牌手负责掩护,就只是不慌不忙地逐步推进,将杨再兴逼得不断后退。
王经那里也安抚了慌乱不已的百姓,杀散了杨再兴留下的数百名士兵,便又转回去攻杨再兴军阵的后方。
杨再兴已经舍弃了战马,混在慌乱的人群中不住大声指挥,但还是有不少士兵丢弃了武器,跪倒在路旁投降。
眼看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杨再兴一咬牙,望向身侧临水的山涧,看看约莫有数丈的深度,撕裂了披风,捆绑在一棵树上,便向山涧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