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午的日光照着,那血,顺着春凳流下,汩汩一摊血,骇人的红,震慑到那些轻视卫姮的下人栗栗危惧,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杖刑还在继续。
老族长上了年纪不能久坐,便回了正堂,坐着歇息。
面色苍白的主母卢氏站在石阶上,冷声厉道:“你们记住了,卫府容不得背主的、欺主的下人,更容不得毁坏主家姑娘的洗个清誉的恶仆!谁有胆子再敢欺主、背主,苏妈妈就是你们的下场!”
“可都听清楚了?”
下人们齐声,紧紧低头,瑟瑟回道:“回夫人,听清了。”
听清了。
也知道了。
二姑娘不是以前的二姑娘了。
他们以后再 胆敢轻视二姑娘,或说了不该说的话,自己极有可能是苏妈妈的下场。
卢氏说完,侧首问身边监刑的谢氏,压着恨意,问,“七嫂,可还满意?”
谢氏睇了她一眼。
冰冷冷的视线,像能窾透人心的厉芒,将卢氏隐藏在心里最深处,不可见光的心思,全部探清。
淡道:“不太满意,你有一句说错了。”
不是给卢氏留了颜面,声音放得极轻。
饶是如此,卫云幽还是听到了,不敢相信般满目愕然。
“于妈妈……”
卫云幽颤声,“七伯母为何要如此为难母亲?”
“姑娘!”
于妈妈吓坏了,忙用洒金绢子虚遮了一下卫云幽的嘴儿,飞快窥了眼宗妇,见宗妇并没有留意大姑娘说了什么,于妈妈方松口气。
轻声道:“ 姑娘,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想,断不能说出口。姑娘能体谅夫人的难处,夫人这点委屈,不算什么。”
卫云幽咬紧下唇,美目里蓄着泪花,轻轻点头。
两人并不曾发现,谢氏早在侄女愕然看过来时,她便留心了。
留了心,自然也就听到了。
卢氏的惊愕不比女儿少。
哪一句说错了?
放低姿态,“还请七嫂指正。”
谢氏却间隔着夫君,站在最边上的卫宗耀,声音冷到灼肤的日光也暖不了。
“十一族弟,你知道是哪错说错了吗?”
突然被问的卫宗耀双手作揖,额头冒出的汗水,也不知是晒的,还是吓的,不敢擦,斯文礼问,“小弟愚钝,还望七嫂指正。”
换来谢氏的轻笑,声音更凉了,“十一族弟,你是愚钝到人头落地,都不知道自己犯下什么杀头大罪!”
这话说得,过于骇人了些。
但,卫宗耀很清楚,他这位七嫂的本事。
她说是,那绝对是。
杖刑的板子声还在继续,血腥气也愈发的浓稠,浓到好像染在身上,成了自己在流血。
可不能让自己流血。
擦了擦快要流到眼里头的汗水,卫宗耀诚心求问,“请七嫂指点迷津,救族弟一家。”
卢氏见夫君堂堂男子汉,竟然一个内妇讨教。
还说什么救族弟一家,简直是——没用的懦夫!
她,卢如婉,出身范阳世族,便是庶女当年在范阳的风头 ,都远胜嫡女。
偏偏一场风寒,被嫡母算计嫁给卫宗耀这么个废物!
还这般废物到被一个内宅妇人吓住。
卢氏暗里气到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可再恨再气,如今夫妇一体,她也得低头。
垂首,声音嘶哑求问,“请七嫂指点迷津。 ”
卫宗源本还想提醒身边的姮姐儿好好的七伯母指点内宅里的江山,侧首一看,哟,姑娘家的嘴角微微弯出了然的笑,像已经知晓。
遂,低声笑声,“姮姐儿可是知道了?”
卫姮道:“回七伯父,姮认为礼法礼制皆有定数,逾矩轻则倾家荡产,重则人头落地。”
卫宗源闻言,不禁深深看向自家这位通透的侄女,意味深长道:“好孩子,你七伯母离京甚久,对上京已不甚熟悉,你若得空,多陪陪你七伯母。”
这是,要让谢氏指点卫姮了。
卫姮一时有些哽咽,“姮,多谢七伯父,七伯母。”
卫宗源捋须而笑。
瞧,姮姐儿还听懂他话里的深意了。
身为女子,有手段、有眼界、有格局,还有谋略,侯府交与她打理,倒也让他和族中放心。
这也得亏卫姮多活一世。
前一世,卫姮所到达过的高度,哪怕后来卢氏为勇毅侯夫人,也是终其一生无法达到的高度。
眼界、格局自然不是囿于内宅的卢氏可比。
宗妇谢氏见卫宗耀夫妇如此糊涂,当生想搁担子走人的冲动。
轻地闭了闭眼,罢了。
蠢就教吧。
总归喊她一声“七嫂。”
“十一族弟,我要没有记错的话,鸿胪寺少卿乃从五品吧。”
卫宗耀不自然地回了声“是”。
谢氏冷笑,“我一介妇人尚且知道从五品官屋宅制式,你身为官员,难道不知吗。卫府?敢问十一族弟,弟媳刚才当着一众下人说一口一声卫府,你可觉得她说对,还是说错?”
“还是说,你可以罔顾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