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长发凌乱的桃红猛然在抬头,眼神错愕看了一眼卫姮。
卫姮没有看她,只是静静站着,自有岿然不动,令人心安的气度。
桃红知道自己怎么做了。
凄声尖叫,“你胡说!姑娘、夫人、老爷,是他冤枉我!我真没有啊!”
说的是“你胡说”,而不是“我没有”。
最先变脸的是卫宗耀。
到底是有?
还是没有?
他竟记不起来了。
但他能记起,桃红跟了自己的那一次,是落了红。
也有可能两人搂搂抱抱,没有成最后一环。
想着想着,卫宗耀心里更为窝火了,双手死握着扶手,握到指骨里头都“咯咯”作响。
面不改色的方嬷嬷看了跪着的娄宁,再看看高坐太师椅的当家主母,一直站在卫姮身侧的她,用极轻的声音,提醒卫姮。
“姑娘,应是通了气。”
大房的气数,要断了。
当家的主母,连这等糟贱人的下作手段都用上,如此眼界,终成不了大器。
卫姮娇唇弯出浅浅的弧度,“嬷嬷且放心,不会出事。”
偌大的厅堂,只有桃红一个人哭喊的冤枉声,“我没有,姑娘,求求你啊,你要相信奴婢啊……”
相信她?
会信呢?
那处,可是女子捂到密不透儿,除了枕边人能见着,谁还能见?
嘴角微微一扯的卢氏,闪过冷意的双眼轻睇了卫姮一眼。
她既让娄宁用那般不体面的方式要了桃红,可不仅仅是成全娄宁的小毛病。
姮姐儿,才是她更想要对付的!
青梧里出一个下贱勾引爷们的货色,许是寻丫鬟不规矩。
可倘若连着出两个呢?
还是丫鬟们不守干什么?
不见得了吧。
不梁不正,下梁歪。定是主子举止轻浮,丫鬟们有样学样轻了。
届时等桃红与娄宁成亲后,她再差人放些模棱两可的风声出去,谁都知大房是清清白白。
只是,藐视皇权这一点她委是没有想到,适才差点被她吓到乱了阵脚。
好在,娄管事是个靠谱的,知道怎么扭转局面。
也得亏自个做事向来周全,提前差了李昆家的把王婆子灌醉,套了桃红身上有无胎记。
再告诉了娄宁,防着万一桃红不认,他也好拿出能让桃红不得不认的凭证。
卢氏慢慢放松身子,诘问娄宁,“娄管事,你想清楚了,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夫人,千真万别,小的对天发誓,皇天在上,小的如有撒谎,诅咒小的不得好死!”
娄宁单手举起,凶狠的面相神色决然,发出毒誓。
连毒誓都发出来了。
难不成,当真有?
卫宗源耀有一种被人愚弄的耻辱,看向桃红的眼神,也极为不善了。
沉声,“娄宁,如有半死虚言,今儿不是毒誓治,是你没命走出我卫……侯府大门!”
娄宁没有一丝犹豫,掷地有声回道:“老爷,小的用性命担保,绝无虚言!”
边上的卢氏似没有听到,精神似乎一下子萎靡下来的她喃喃自语,“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无媒无聘,就这么把自己清清白白的身子交了出去……”
“明明以前是个知礼守礼,规规矩矩的丫鬟,怎么就变了呢?出了一个胭脂不算,又出了一个桃红……”
像是自己说给自己听,偏地吧,身边的卫宗源能听到、卫姮、方嬷嬷自然也能听到。
话里头的话,听到方嬷嬷微地抬了抬眼,见自己服侍的姑娘依旧淡然,周身都透着波澜不波的从容,方嬷嬷微微一笑,继续垂首静默到好像没有她的存在。
如此看来,姑娘是早防着大夫人了。
“桃红。”
戏快唱到落幕,卫姮登场了,淡道:“你可愿验身?”
“奴婢愿意,奴婢愿意!”
桃红说着,自顾着解衣裳。
卫宗源一听她愿意,眼里哪里还有对桃红的不善啊,一扫心里的不快。
再看到桃红慌到当众解衣裳,用力拍了下檀木长桌,阻止桃红,“大庭广众之下,岂能宽衣解带!”
方嬷嬷已经弯腰,搀扶起桃红,请示卫姮,“奴婢,不如让验身的差事交给老婆子我吧。”
“好。”
卫姮允了。
又道:“再请于妈妈一道吧,两人同时验身,想来老爷、夫人也放心些。”
那是自然。
卢氏微微抬手,“你也去罢。”
到这会儿,卢氏还是很笃定,此局她能赢。
桃红领去了耳房验身,卢氏便问卫姮,“姮姐儿,如果桃红身上真有红痣,你看此事如何处置?”
“我瞧着桃红对娄管事很是不满,可这身子又让娄管事见了,丫鬟失了清白,终究不是什么好事,传出去有毁你的颜面。”
卫姮好整以暇,“那夫人的意思,怎么个处置法?”
卢氏佯装思索会儿,道:“依我不见,不如成全这门婚事吧。管事娶大丫鬟,也算门当户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