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脚瞬间冰冷的青尘居士身子狠狠一晃,单手撑住庑廊的梁柱,才没有让自己摔地。
低头的她,不仅手脚冒汗,连脸上都冒着一层接一层的冷水。
华潼当年离开,也是这般的脸色青白。
她拼命喊着她名字,喊到嗓子出血,也没有将她唤醒。
“华潼——凌王—— 元宸——”
青尘居士咬住自己的舌尖,用尽全力使自己从当年的阴影里抽离出来,脚步踉跄着,朝着卫姮那边走去——
不行。
她要去看看。
她要替华潼去看看,凌王到底怎么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
真的是旧病复发吗?
“居士。”
暗卫血七悄无声息挡住了她,“居士请回吧,卫姑娘为殿下疗伤,不便见居士。”
眼前全是重影的青尘居士抬头。
一滴冷汗,顺着她的脸颊落下,“殿下,怎么了,说。”
很艰难地开口,每一个字仿佛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血七道:“旧伤,需治。”
“旧伤?那是旧伤吗?”
鬓发都被汗水打湿的居士,再无初见时两袖清风,不理人间事的洒脱。
她的眼里,脸上,神色里全是惊讶。
那个孩子啊。
是华潼拼了命保护的孩子,是华潼留在世间唯一的血脉。
哪怕,那孩子从孕育到出生,都被他的生父、他的外家亲人所不期待、所不喜,可那是华潼用爱生下来的孩子。
他,不能出事!
绝对不能出事。
“说!到底怎么回事!”
青尘居士再问,一缕血线自她的嘴角流出来,她的眼神里,已有了狠绝,“是不是被宫里那个狗东西所害?”
“不是!”
饶是血七再漠然,也因居士的质问而吓到心口一紧。
“不是,居士,殿下此次出行遭遇危险,一路强撑,才导致晕厥。”
血七一口气说完,又一字一字地,道:“居士,殿下确实没事。”
是吗?
但愿是。
擦掉嘴角边的血线,青尘居士说,“别骗我。”
“七护卫,进来!”
屋里,传来卫姮冷冷的声音,不慌不忙,很是镇定。
血七朝青尘居士抱拳,闪身离开。
离开前,他的视线含着血腥戾色,往某几处扫了一眼,那些角落时,有人影微动。
是他们失职了。
没有及时阻止青尘居士。
内室里。
夏元宸由其他暗卫脱去衣裳,坐在了热气腾腾的药浴里。
药浴浸身,数道暗紫血线自他小腹如花枝脉络延长,直带逼心口。
卫姮出针,以最快的速度护住夏元宸的心神。
数针扎下,晕厥的男子胸口一震,气息似凝固在内,肌理硬如坚石。
卫姮捻动银针数下后,坐在药浴里的男子身子突然剧烈颤动。
“七护卫,按住殿下。”
卫姮的话音未落,血七的双手已按住了夏元宸的双肩。
数次解毒,他已知何时需要配合卫姮,无须再多言。
这也是为什么,血七一直守在凌王身边,不能离京。
唯有他,才能配合卫姮给凌王解毒。
这次,血七按得颇为用力。
“殿下—— ”
血七有些惊慌了。
怎么会这样?
不是一次比一次好传吗?
为何殿下看上去比前面的每一次都要痛?
卫姮没有看血七,精准将银针扎入夏元宸搭在药桶两边的手臂上。
“按稳,勿分心。”
扎完针后,卫姮方回了血七。
血七咬牙,向来寡淡的人,这会儿面色也有些焦急。
“卫姑娘,殿下可还好?”
不问,他心里慌。
卫姮道:“还好,只是比前几次更痛些。”
说到血七瞳孔剧颤。
“奇毒之奇,便是如此,寻常的毒每一次拔除会让经脉轻松。奇毒则是,每一次拔除,一次比一次痛不欲生。”
不然,怎么会称之为奇毒呢。
此时的凌王殿下,正在承受着前所未有的痛。
脉络、骨头像是被千万尖锤狠狠挫着、扎着,一寸经骨,十方痛,一波接一波,生不如死。
那奇毒,似是活物。
生了根,钻入肉,连着经、连着骨。
每一次的拔除,它都在拼了命地往最深入钻。
每一次的清除,逼出来奇毒好像有了钩子,都是一次拉扯。
一次,比一次更痛。
而这一次,他身上扎的银针也比上一次多,几乎所有经脉,都被银针锁住。
随着卫姮轻捻银针,那黑色的血如小蛇般蜿蜒流出来,流入墨绿的药汤里。
“兹——”
黑色遇水凝结成块浮于水面。
卫姮迅速看了眼血块,眸里掠过喜色。
血块表面凝结的白霜,减少。
可见,凌王体内的寒毒减少。
血七也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