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山的路极其不好走。
一行人又还要避人耳目,那些平素猎户能走的山路都得绕开,如此,所走的路都不是路,是走在最前面的老马,踩出来的路。
走在最后的卫兰微和原来在书院当助谕的田校尉,两人负责边走,边把痕迹抹掉。
如此小心、谨慎,看到卫姮心中疑惑越来越大。
进山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驿站里说边走边说,如今都已经进山里,顾将军也没有告诉她为何要进山啊。
顾将军是有意不说。
他想先问问一行人里唯一的女郎能不能跟上。
会不会中途因吃不了苦头而止步离开。
进了山后,又走了半个时辰,走在最前面的顾将军回头看了眼紧跟身后,没有落后半步的卫姮,心里不禁暗自点头。
气色红润,气息平缓,一脚踩进雪里,再稳稳当当提腿,身形稳如山岩,不见半点摇晃,虽为女子,却半点不输儿郎。
走到现在还没有见疲倦,不必担心她中途会退出了。
到了一个缓坡上,顾将军单手撑着一棵树喘着粗气,气息化成白茫茫的雾气,将他刚毅的脸庞遮得严严实实。
他脱下遮耳皮毛厚帽,汗热化成雾气,自丝丝发缝里升起。
隐隐约约地,好像还能听到他头顶结冰的细碎声。
顾将军随手扒拉一下头顶和眉眼上结着的霜花,好整以暇地看着力气充沛到连男子都眼红的卫姮,拉着金尊玉贵的凌王殿下,努力往山上走。
他们得翻过这座山,再到山的另一边的山坳里,方到了今日的地儿。
凌王本就病着,但此次进山又少不了他,顾将军瞧着,瞧着,都有些心疼起卫姮了。
对身边的亲卫道:“看到没,以后找婆娘就找卫小姐这样的,好使。”
好使?
出身士族的亲卫甩了下牵在手里的老马的缰绳,小声纠正,“将军,牛马才叫好使。”
娶个婆娘回去,就为了好使?
婆娘听到后不得气到回娘家。
顾将军出身寒微,有时候说话难免粗糙了些。
想了想后,也好。
不能这么说。
换了文雅点的说话,“夫妻同心,齐力断金。”
亲卫道:“将军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出口成章,属下敬佩。”
“兔崽子皮痒了是吧,还编排起本将军来了。”
顾将军笑着抬脚,朝自己挤眉弄眼的亲卫踹去。
自然是没有真生气。
下面,卫姮还在拉着夏元宸往上走。
还有血七在旁边照顾。
听到上面没有动静,卫姮往上看了眼,便看到顾将军和他的亲卫倚着树,一边等他们,一边休整。
“三爷,路程还有多远?”
卫姮问道,她担心路太远,走得又慢,无法在天黑之前赶回驿站,耽搁今日的药浴。
夏元宸看了眼入眼全是白茫茫的大山,朝西边指了下,“翻到上面后,再往下走,还需两个时辰。”
还有这么久!
不行。
脚程太慢了。
天黑之前未必能赶回驿站。
万一中途再出现什么意外,说不定今晚都得在山中过夜。
卫姮沉道:“三爷,我来背你走。”
话间一落,四周是寂静无声,是静到仿佛能听到雪落的声音。
向来板着脸的血七,脸上总算有了变化,是憋了一口胡辣汤,辛辣味在唇齿里弥漫,辣到他满脸通红。
最后,他默默看了卫姮一眼,侧首,看向了别处。
其他几位将士在短暂的愣神过后,都做出与血七类似的动作。
不是低头看雪地,就是侧首一边,反正不去看王爷。
只有卫兰微神色稍微好一点点。
按了按额心的他失笑着,也低了头。
阿姐,她并非有意没有顾及王爷的颜面。
身为医者,她首先要照顾的是病患。
夏元宸自己倒不觉丢脸。
他在卫姮面前早就没有什么颜面了,习惯便好。
他之所以愣住,是第一次听到女郎说要背他。
女子背男子?
就算是有,也极为罕见吧。
他就不要做这“罕见”
“咳咳……咳咳……”
刚张嘴一阵咳嗽从夏元宸的嘴里一声接一声咳出来,便看到卫姮已皱紧的眉头。
手,探向夏元宸的额头。
还好,没有发热。
夏元宸没有拨开她贴在自己额头上的素手,等咳嗽停止后,他温和道:“我还有力气,暂时不需要背。待我需要,再与你说,可好?”
昨夜里早与顾将军商议好,如果因他真耽搁了赶路,确实需要将士背他才成。
为了大邺边疆稳定,颜面什么的不必在意。
卫姮闻言,嘴角弯起,那双结了寒霜的黑眸,在雪日里分外灵动,“好。”
身为医者,最喜夏元宸这一类的病患了。
配合,听劝,不擅作主张,就算有问题,也会当面提出来,并一起寻找解决办法的法子。
上面的顾将军则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