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渐亮,又是一夜过去。
卫姮素来早醒,哪怕昨日累到很晚方睡,到了寅时末准点醒来。
“姑娘,可是醒了?”
她轻轻一动,里头守夜的碧竹轻轻问话。
姑娘身边的丫鬟,可不能比姑娘还晚醒。
“嗯。”
卫姮怕惊醒床上的夏元宸,只低低回了一声,便抱起被褥准备小心翼翼站起来。
屋里的炭火已经烧到差不多了,睡在被褥里并不觉很冷,真起了身后饶是卫姮不畏冷,骤然而来的寒气也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今日比昨日,似乎更冷了。
也不知道三爷的身子能不能扛得住。
回头让官驿再多送些木炭暖着屋子才成。
卫姮心里想着,蹑手蹑脚下脚榻往内室走去。
刚抬脚迈出一步——
“兹……”
全身的酸痛突袭里,卫姮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不过是睡一宿的脚榻,她竟睡到腰酸背痛起来。
“卫姮……”
身后,传来睡意惺忪,嗓音低哑如古琴般好听的声音。
抱紧被褥的卫姮刚欲扭头。
“哎哟——”
这回,不是倒抽冷气,而是直接痛出声了。
她不仅睡到腰酸背痛,还睡出一个‘失枕’了。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内室里的碧竹听着声音不对劲,顿时着急起来。
又不敢贸然出来,站在内室与外室相隔的帘子后头,暗里直踮脚。
卫姮没有立马回应她。
概因失枕的脖子边,一双微凉的手轻地按了过来,“失枕了?我看看。”
儿郎身上淡淡的木质清香在清晨的寒气里,甚是清晰,还很提神。
睡到脑子里还稍稍有些混沌的卫姮,在那微凉,又有些粗糙的触感传来,很是陌生,陌生到让她后背一直,僵住了。
这并非一双养在富贵窝里的手。
前世,她唯一握过男子的手是齐君瑜的手。
是比她这个当家主母的手还要细腻,毫无阳刚之气。
每日还要以牛乳温养,再抹上滋润的香膏,把一双手养得细长、白嫩。
可她那一次无意握过后,细滑的触感像是握了一条鳝鱼。
若非当时他想在众宾客面前佯装恩爱,她是厌恶到当场想甩开。
三爷的手明显不同。
哪怕没有握过,那指间、掌心微微的粗粝告诉她,给她按颈的手是一员真正的武将的手。
是一双握过长枪,拔过长剑,为大邺边关安而杀敌无数的手。
擦过她颈部的虎口处同样有些粗糙,引得她自颈部以手臂,腾升起一阵从未有过的古怪颤栗,是颤到了心窝口,猝不及防间蹿遍全身。
卫姮:“……”
这种感觉怎么莫名有些熟悉呢?
就好像——
好像重生回来的那一晚,在听澜院发生荒唐事。
刻意想要忘记的往事攻击着卫姮的大脑,明明模糊了的过程,突然间渐渐有些明了起来。
那名男子——
他的掌心好像也有些粗糙。
随着他手掌包住她的左颈,以掌心力按揉她的酸痛处,那种熟悉感是越来越强烈。
仿佛间,回到了那一晚。
事后她根本不愿回想,便把男子掌心的粗糙感完全忘了。
“怎么样?好些了吗?”
儿郎灼热的气息擦过脸颊,那一夜的颤栗再次而来,是烫到卫姮薄薄的脸皮开始泛红。
心绪更乱,也飘得更远。
那晚的男子到底是谁?
为什么三爷会让她产生他就是那晚的陌生男子的错觉。
“姑娘?姑娘?”
碧竹绷紧的声音把卫姮飘远的思维倏地拉了回来。
打住。
不可胡思乱想。
那晚的男子应当不是三爷。
他来侯府,以卢氏、大老爷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悄无声息呢。
定是要宣扬到人人皆知。
是她想多了。
不可能是三爷。
那头,没有等到卫姮回应的碧竹是更加心急如焚了。
姑娘不适地喊了一声,又没了声息,到底是怎么了?
急死个人!
双手握紧帘子的她,大半个身子都要探出来了碧竹再次扬声,“姑娘,你还好吗?”
卫姮醒过神,嗓子很是不自然地咽了咽,回应了碧竹,“我没事,昨儿个失枕……兹……”
给她按颈的力度突然加重少许,卫姮猝不及防又抽了口冷气。
酸、胀、痛。
照顾她的儿郎把手中的力度收了少许,满含歉意问她,“弄痛你了?”
“没有。”
卫姮摇头。
他的手指很有力量,指腹按过僵硬、发痛的颈部左侧,恰到好处的力度很是缓解失枕带来的不适。
夏元宸看了眼只会比地面高出少许的脚踏,薄唇压得更紧。
低声道:“昨儿夜委屈你了,地底本就生寒气,你又蜷缩脚榻,应当是颈部受了寒气,血流不畅,方落下失枕。再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