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一个大乌龙,给低沉、压抑的气氛平添了几分乐趣,不知何时走到卫姮的夏元宸低低道:“兰世子幼时一定很幸福。”
可以肆无忌惮地哭,不需要识人脸色,更不需要小心翼。
嘴角扬笑正欲回话的卫姮倏地想到了什么,侧首,看向身边俊挺的儿郎。
儿郎的侧颜也是极为好看的。
鼻梁挺拔,眉眼深邃,入鬃修眉压着凛冽不可冒犯的威仪,大抵是觉察的她的视线,儿郎侧首,垂目看了过来,刹那间,冽然的眉目只余暖意。
还有那如沐春风的情意。
卫姮慌措挪开视线,耳根子有些发烫,佯装从容道:“外祖父一家待兰哥儿极好。”
说着,眉间有了淡淡的担忧,“也有一宗不好,养太精细,稍有些不顺,很容易慌神,失了主意。”
前世,兰哥儿便是如此。
得知她出事后,慌慌张张间掉进卢氏早埋好的“陷阱”里,最后,郁郁寡欢早早离世。
“有得便有失,兰哥儿打小养得好,如今大了需要好好磨炼心性,吃一些苦头,长些教训,方能真正顶立门楣。”
“不管是先甜后苦,昂或先苦后甜,好奔头总归是自己过来出。”
这是在安慰他吗?
是想到他幼时在皇宫里,无依无靠,便是受了委屈,想流泪也得忍着。
她是在心疼他。
夏元宸心里软到一塌糊涂。
薄唇微弯少许,“我一直相信事在人为。”
说完,两人是心有灵犀一笑,他们都是各自想到了自己的处境。
笑完,卫姮趁着灯火通明,细细打量夏元宸的面色。
不错。
唇红齿白,如今的三爷啊,自打解毒过半后,气血是一日比一日好。
“县衙内有炭火,不曾冻着。”
看她眼神,夏元宸知晓她心里想什么,“倒是你,今晚可累着了?”
都不说有没有惊着。
默五等三名暗卫已告诉他山顶发生的种种。
惊与怕,她还真没有。
解决契人时,干净利落,没有一点犹豫。
狼主死前所说的那些话,其意很明显,是想让她日后都在恐惧、自责中度过。
但她并没有上当。
最后为了确保狼主是否真正身死,还再三确认。
举止老练,可见以前在边关被勇毅侯指点得很好。
卫姮这会子已打了一个哈欠了,“累还好,只是有些困了。”
已近子时,自打重活一世后,卫姮在养生方面还是颇为注重,此地如在侯府,早已熟睡。
见她犯困,一双明眸更是熬到隐有血丝,夏元宸生出自责。
是他,把她拉入风云莫测的局势里。
狼主一事——
待她歇息好再说了。
“去歇息吧。我从县衙里捎回一个小物什,明儿无事,正适合闲时围炉煮茶,你同丫鬟寻个无人打扰僻静处, 耍上一天都可。”
接下来便是县衙里的事了,揪出所有藏在巴县里的契人,一个不留。
卫姮是个心思敏锐的,没有错过他眼里一掠而过的沉思。
“明儿天可以闲一天,再困也不着急这会子了,你,可是还有事需与我说?”
正事要紧。
晚睡一会也无妨。
夏元宸知晓她敏锐,但对她这般敏锐,一时也愣了愣。
按了按眉心,失笑道:“以后在你面前,我是藏不住心事了。”
卫姮抿着嘴直笑。
他虽为王爷,可自个好歹也是重活两世的人,更别说前世她都与圣上饮过酒,早就练就察言观色的本事了。
“说吧,三爷,我听完可真要回屋歇息了。”
为了不耽搁她歇息,夏元宸便直说了,“狼主有异,默五曾与狼主有过交手,今晚死在山顶的狼主如同换了一人,实力大不如从前。”
换了一个?
卫姮想到了夏元宸的替身。
“三爷的意思是,狼主也有替身?”
夏元宸停颔首,“确实有此怀疑,狼主极擅易容,也许死在山顶的根本不是狼主本人。”
卫姮想了想,道:“我有检查此人面容,不像易容。易容虽高超,但有一宗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面容骨骼生而已定,不可更改。”
又问,“可有谁见过狼主真容?不如画出来,我应当能看出是真还是假。”
“无人见过狼主真容。”
夏元宸沉声,“如此才觉棘手。”
卫姮蹙眉,“默五只是交手,也不曾见过真容吗?”
夏元宸点说着不曾,“凭声而断定。”
那可真有些棘手了。
脑海里倏地闪过狼主死前说的话。
他说, “你逃不掉,你逃不掉。”
一连说了两次。
卫姮眸色渐渐生寒,将狼主死前的原话告诉了夏元宸。
此话夏元宸从暗卫嘴里早已得知。
正是如此,才觉里头透着古怪。
这么多人,唯一对卫姮说“逃不掉”。
“明儿起我将默五留与你身边,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