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个时辰过后,九阙得到了厚厚一沓纸。随意翻看了几张,只觉入目皆是层层血泪。她不吝于用最坏的心思去揣测别人,可是等亲眼见到的时候,还是会为人性的丑恶感到震惊。
原本以为那些被拐走的少女孩童被卖到欢楼楚馆已经是最可怕的事,可那些却仅仅只是一小部分。这上面详细介绍了某年某月共掳走多少美貌少年少女,其中一部分确实在京城,可剩下那些却销声匿迹,不知流往哪里去了。
“我的位置还是太低,所能查出来的地位最高之人只有一个三皇子府大管事。而且真正的幕后主使根本不会光明正大出现在我们这些消耗品面前。我只知道,赵杰有一次醉酒后说漏嘴,说有一本儿可以决定很多人生死的账册,但是那账册不在赵杰手中,甚至不在三皇子手里。谁要是拿到那本账册,谁才能成为无忧洞背后真正的主人。毕竟那账册可是所有掺和进无忧洞之人的催命符。”
易先生喘了口气,接着开口。
“城南有一座大别院,那别院的主人明面上只是一个姓朱的商人。可在那别院里,圈养着成百美貌少年少女。每到夜晚,那座别院灯火通明,直到鸡叫。那里面来往的都是些你想象不到的达官贵人。有可能在朝堂之上以清正廉洁出名的官员,在那里就成了撕下面具贪婪残暴的野兽。应大人,你生于富贵之家,又怎会知道人性的丑恶?想来你能想象出来最可怕的,也不过是像我这样拐卖人口的贼子,可在那座别院里,每天晚上死去的人,足够把满院子的花滋养的鲜艳欲滴。”
“十年前我从那里出来,身上的伤疤直到今日依旧清晰可数。是我足够幸运吗?并不是,只是因为我足够聪明,才能搭上上线成为一个作恶者,而不是受害者。”
此刻易先生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他面无表情的坐在地上,眼睛放空,好像看到了自己并不愿意触及的记忆。只不过即便此刻的他如此狼狈,可是却没有了之前那种隐隐挑衅的态度,相反,他的情绪始终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高昂。
应九阙缓缓放下面前厚厚的纸,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得有些头痛。
看来这件案子涉及到的人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多。
“你愿意帮忙吗?”
“当然,我非常乐意。”
易先生重重的点了点头,自从在牢里看到被送进来的三皇子那一刻,他就已经彻底相信应九阙这个人,不管自己能不能活下来,至少要把那些曾经害过自己的人全都拉下地狱。他总不能白死吧?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陪着他这个人微言轻的贱民一起死,难道不是最好的陪葬品?
开弓没有回头箭,从这里得到了确定的证据之后,九阙根本没有浪费时间,直接带着人马先去了易先生说的那座大宅院。
如今正是晚上,本以为这段时间搜查的那么紧,这座宅院里的人也不会如此胆大包天,结果经过指引来到那座隐蔽位置相当隐蔽的大宅院时,竟意外的看到里面灯火通明的场景。
里面那些寻欢作乐的人难道不知这段时间陛下在对无忧洞一案彻查吗?还是他们有这个资本可以顶风作案?
总之不管里面那些达官贵人们在想些什么,今天晚上他们是跑不了了。
陛下赐给她的金甲卫对这种抄家灭门的情况比较熟练,因此没多大一会儿,就已经在这座宅院的各个出入口布置好了埋伏。应九阙虽说力气大些,可当真让她面对面的杀敌,作为这些侍卫第一个不同意,所以她只能站在安全的位置等待。易先生也在旁边,主要他现在是个伤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抽过去不行了,所以应九阙对他也算比较照顾。
甲二十三深吸一口气,带着人走上前去,一个翻身轻巧的跳过了院墙。
片刻过后,这座看上去歌舞升平的大宅院里就开始传出尖叫混乱声。
而易先生注视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想来那些胆大包天的贵人们从来没想到自己会在寻欢作乐的时候被人围堵。就是不知等他们发现是自己这个所谓的贱民把他们弄成这种地步的时候,会不会气的跺脚呢?
两柱香时间过后,甲二十三请九阙进去,而他的身上还沾染着几滴血。
“放肆!”
九阙进去的时候就听到这么一声厉喝,抬眼一看,发现旁边有许多被金甲卫控制住的衣衫不整的男人。其中一个瞪大眼睛还在奋力挣扎,对这些胆敢抓住自己的侍卫甩出一串污言秽语。
“你们好大的胆子!知道我是谁吗?小心我上报给陛下,把你们全都砍头!”
“那是平王爷。”
易先生对来这里的客人十分了解,这会儿不过看了一眼就已经认出那叫嚣着的男人的身份,只是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他偏头告诉了应九阙。
点了点头,九阙皮笑肉不笑。平王爷啊,这不是陛下其中一个妃子和前夫的孩子吗?据说性情敦厚,深得陛下喜爱。可九阙看了一眼跪倒在他身边浑身血迹斑斑的少年,恨不得把说这话的人找出来抽个半死,这叫性情敦厚吗?寻欢作乐固然可恨,可看把人打成这样,且看周围人平常的态度,说不定他还做过更过分的事!
陛下看起来相当英明,为什么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