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位摊主的手艺确实不错,等九阙坐下来闷闷不乐的往嘴里塞了一口面条之后,也忍不住露出了感慨的表情。
面条十分劲道爽滑,上面的臊子因为又加了盐,搅和匀了之后裹满面条儿,接触口腔的一瞬间都能感觉到那种鲜咸的滋味。
但这碗面却叫九阙有些食不下咽。
淳于霜悄悄拽了拽她的衣袖,九阙这才呼噜噜的把整碗面条都塞到嘴里,囫囵吞枣的咽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盐城的盐竟然这么贵,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盐城的盐卖给其他郡县价格贵也就算了,可自己城中百姓所吃的食盐价格都如此昂贵,而且品质这么低劣,滨阳王到底是怎么管的封地?!
盐价上涨,别以为只是件小事儿,它会连带着其他物价一同上涨。到最后涨来涨去的,受苦的还不是普通百姓?
滨阳王身为陛下义子,以前也是穷苦百姓出身,怎么才享了十几年的富贵日子,就把自己以往受过的苦忘了个一干二净?
这还没完,九阙本来就憋着一口气,结果这位摊主的小女儿大概是以为九阙觉得他们摊子上的面贵,犹豫了许久之后,拿着一样东西上前,悄咪咪的开口。
“这位贵人。我阿母说的都是实话,盐价昂贵,我们自己都舍不得吃。你看,这是我们自己做饭时用的。”
九阙低头一看,一股刺鼻的气味袭来,屏住呼吸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那是一块黑黢黢的布。不仅看上去颜色不佳,味道也有些诡异,她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布。
“这是什么东西?”
旁边的百衣淳轻轻叹了口气,表情有些怜悯。
“妹子没见过也是自然,这是醋布。我苗族百姓以前有很长一段时间用的也是这东西,勉强能调个味道罢了。”
九阙还是有些不太理解。
“醋布,醋布是用醋煮的布吗?为什么……”
九阙突然闭嘴,脸色越发阴沉。她已经想起来了,醋布确实就是用醋煮的布,只有在吃不起盐的时候才会用这种东西来调味儿,骗骗自个儿的嘴,好能把食物咽下肚。有些醋不里会加入粗盐熬煮,可问题是这里是天下盐都啊,盐城百姓竟然吃不起盐,还得用醋布调味儿,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怪不得那个姓陆的三番五次让他们赶紧走,最后也是看在那袋贿赂的份儿上,才让他们在这儿吃顿饭。原来是害怕自己做下的那些孽会被发现。这些混账东西!他们眼睁睁看着百姓只能用醋布调味,竟然置若罔闻!
人生在世,无非吃喝住行。现在连盐都有人插手了,好,真是好的很啊,想来陛下还不知道盐城的具体情况,她这个钦差要是就这么平白走了,岂不是辜负了陛下的信任?也辜负了陛下亲赐的打神鞭?
看着她的表情,淳于霜默默将手中碗筷放下,幽幽的叹了口气,看来又有的忙了。
说来也奇怪,有些事情为了不被别人发现,幕后黑手恨不得藏的除了自己谁也不知道,可偏偏这些事儿就是要往九阙身上撞,也真是奇了。崔前辈还说自己是个倒霉鬼,总是会遇见倒霉事儿。她那是没和九阙比,九阙才是最大的倒霉鬼,像这种动辄就抄家灭族的大事儿总是被她一次又一次撞上。谁能说她不倒霉呢?可这人偏偏又如同福星降临,每次遇到事儿总能险之又险的完美解决。
怪不得陛下喜欢用九阙,这用起来明显相当顺手啊。
告别了这对母女,九阙一行人十分懂事的离开了盐城,身后默默监视他们的人回去给陆将军复命。姓陆的冷笑一声,觉得他们还算识趣,看来以后不必对苗州来的人太过警觉。
表面上看这群人和自己的队伍汇合之后迅速启程,不多时就赶出了三五十里路,但实际上在某条官道的岔路口,驶出来一辆摇摇晃晃的青布马车,里面的人目标明确的朝着盐城的盐湖盐井方向驶去。
正是九阙一行人。
“我真是奇了怪了,以前知道咱们大景是天灾不断,现在才知道,原来人祸也没少过。那些人难道就欠百姓这口吃的,就欠百姓这点儿救命钱吗?这种丧良心的钱也赚,真是不知所谓!”
眼见着九阙气鼓鼓的,淳于霜给她拍了拍背,顺顺气儿,手中的炭笔却不停,不知在画些什么。九阙来了兴致,歪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是一幅图。画的正是方才那个小姑娘手捧醋布跟自己解释的场景,虽说只有寥寥数笔,但却形神兼备,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发生了什么。
九阙看了之后更加生气。那小姑娘才十岁出头,正是花骨朵一般的年纪,却要用醋布调味吃饭。这样大的孩子,正是该享受世间美好的时候,偏偏遇上了这样的困境……
“哇啊啊啊——”
九阙在一边儿发疯,谢明尘几个已经很习惯了。甚至谢明尘还能抽空掏出来一颗顺气丸儿塞给九阙。他们这一路上所见之景无不让人气闷,若是都跟着生气,岂不早就被气死了?
把那颗酸酸甜甜的顺气丸儿咬的嘎吱作响,九阙开始思索起跟这片盐湖盐井相关的记忆。
在她知道的剧情里,这片盐湖盐井出场的次数很少,只知道天下之盐具产自盐城。她以前出去旅游的时候其实也见过盐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