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所说的一切都是推理,证据呢?”白三说道。
小七一脚把他踹在地上,“我特么不是警察,跟你去讲证据链的完整。我的推理只要是合理的,逻辑没有问题,就可以抓你,你特么钢筋铁骨也得开口。”
“那你抓我吧。”白三垂头丧气地说。
小七有事几脚踹在他身上,“我特么要是想抓你还等到现在?我特么还帮你擦屁股,让人把洗衣粉冲走?还特么提醒你洗衣服?”说一句踹一脚。
“你特么害得老子跟同事都不好交代,让他们还在像无头苍蝇一样找线索。”心里不解气,又踹了他几脚。
听师兄的口气是不准备抓自己的了,白三的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说说吧,心里是怎么想的?”小七点了一根烟,说道。
白三从地上爬起来,抓起小七的烟也点了一根,拔了近半根,才开口说:
“师兄,你体验过极度恐惧和极度绝望交织的那种感觉吗?”
“什么意思?”小七问道。
“听你这话的口气,你应该是没有体验过了。”白三说道。
“那年我只有六岁,一个六岁的孩子,应该是无比快乐,天真烂漫的年龄,可我呢?我成天生活在恐惧中,父母被黄老虎哄着借了高利贷想把生意做大,结果一切都是黄老虎做的局,就是为了霸占我父母的那个小工厂的地皮。我父母生意破产,他还不罢休,还要我家的房子抵债。”
“我的印象中就是黄老虎经常带人到我家打砸,我每回都是吓得躲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我想我的童年在六岁以前应该是幸福快乐的,因为我记得妈妈看我的眼神总是慈爱的,但我现在已经记不起来了,因为只要我一回忆以前的事,就会被恐惧填满。”
“当年父母把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借遍了,还是填不满黄老虎的无底洞,在黄老虎又一次来打砸的时候,我吓得躲到一个柜子里,我听到他们在殴打我的父母,然后又是砸东西,结果那群强盗在打砸的时候,有一棍子砸在柜子上,隔着木板,把我砸晕了。”
“他们走后,我父母不知道我在柜子里,到处找我,找不到,一时绝望,双双跳楼。”
“我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只知道很饿,我喊爸爸妈妈,没人答应我,看到楼下有很多人围着什么,我虚弱地扶着栏杆下楼,发现被围观的是我的爸爸妈妈血肉模糊的尸体。”
说到这里,白三抱着瑟瑟发抖的身体,失声痛哭。
小七只知道他家被黄老虎害了,没想到白三的童年如此凄苦,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看着他缩成一团的身体,也明白了为什么白三睡觉总是缩成一团。
白三哭了一阵,情绪激动,跳起来,血红的眼睛瞪着小七。
“你说,你说,我凭什么不能找黄老虎报仇?他抢夺我家的财产,我就要让他的财产化为乌有,他害死了我父母,我还要他的命。”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白三咬着牙,神态狰狞。
望着歇斯底里的白三,小七一时语塞,他不想拿“要通过合法手段来惩罚他,”“正义只会迟到但不会缺席”之类的话来搪塞白三,这是一个被苦难和仇恨压抑很多年的灵魂,他如果用那些屁话来说服白三,自己都会觉得恶心。
只能让他发泄,让他说出来,让他哭出来。
哭了很久,白三继续说道:
“当时,一个饿得头晕眼花的六岁的孩子,抱着父母的遗体喊爸爸妈妈,但他的爸爸妈妈永远都不会答应他了,旁边那么多人,都害怕黄老虎,没人施以援手,也没人报警。”
“我又害怕、又伤心、又绝望,趴在爸爸妈妈身上,昏昏沉沉的晕过去了。我有时候想,当时如果随爸爸妈妈一起去了,会不会一直在他们怀里,到另一个地方去,没有人欺负我们,会不会很幸福。”
“也许是我命不该绝吧,我晕倒以后,我师傅路过,救了我,还是师傅他老人家出钱安葬了我父母,把我父亲身上的一个小本子塞在我怀里。”
“又把我带到老实巴交的大伯家,大伯是愿意收养我的,但我父母借了他家不少的钱,伯母脸色很难看,我当时一赌气,从大伯家跑了出来,追上师傅,求他带我走。”
“自那以后,我就跟师傅浪迹江湖,师傅教我读书,教我手艺,教我各种江湖知识。”
“师傅走后,我安葬了师傅,后来回到青州,我偷了几个贪官,根据我父亲小本子上的记载,把我父母欠的钱都十倍的还给了他们,我没和他们见面,只在钱上写着还我父母的欠款。自那以后,我遵从师傅的叮嘱,钱够吃喝就行。”
说到这里,基本冷静下来的白三看着小七,说:
“所以说,师兄,你就算要抓我,我也能坦然面对,因为我家不欠别人的了,至于那几个贪官,我毫无愧疚心理,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亲手杀了黄老虎。”
小七早就听得潸然泪下,无语凝噎,只能拍拍白三的肩膀,递了根烟给他。
白三深吸一口,说道:“师兄,求你件事。”
“你说。”
“你抓黄老虎的时候能不能叫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