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城里头日子过不下去的老百姓明显多了起来。
大热的天,街面上竟然多了不少路倒,这在以前的北平并不常见。
随着战争的持续扩大,小鬼子的後勤愈发吃紧。
终於,到了八月底,所谓的治理委员会宣布废除法币,改为发行军票。
而米丶面丶白薯丶糖丶油等粮食物资,都被军管,各个粮食铺子改为销售一种名为混合面的东西。
混合面这名字起的很妙,因为人们根本不知道里面都混合了哪些东西,或许这种混合本来就是随机的。
吃出来沙子那算是好的,吃出来树皮运气也不坏,有的人买了二斤混合面,筛出来一斤的土,半斤的锯末子,剩下的竟然是老鼠屎。
这东西就算再难吃,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饥饿的老百姓总能咬咬牙吃进去,可吃进去还不算完,解手的时候就难了,大街上一个个走着的老百姓都脸红脖子粗,不是气的,是憋的。
驻巡所里,巡警们休息的工夫聚在一块儿聊天。
“哎,家里的白薯断顿了吗?昨天我买了二斤混合面,真他妈不是人吃的东西!”
“行了,不是人吃的东西,最後你吃没吃?且熬着吧,等什麽时候两眼一闭两腿一瞪,也就不受这份儿活罪了!”
正说着话,王小手神神秘秘的下来叫大伙儿,“哎,别声张,排着队,一个一个到巡长办公室去。”
众人正纳闷儿呢,但是林泽的吩咐,他们从来不含糊,一个一个排了队,依次到楼上去。
每个人出来的时候,都带着不可抑制的喜色,猫着腰,怀里像是揣着什麽东西。
王小手还喊呢,“我说,有巡长这样的上司,咱们可都是八辈子积了德了,谁要是敢干对不起巡长的事儿,老天爷都不收他!非得下十八层地狱不可!”
大伙儿眼里都含着泪了,谁说不是呢!
原来林泽没给大伙儿发别的,一人发了两块一扎来长的白薯。
以前这不算什麽好东西,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你兜里揣着现大洋,可上哪儿买白面去啊!
等众人回家的回家,巡街的巡街,王小手才又上了楼。
“爷,您真是神了,在哪弄这麽些白薯!”
林泽瞪他一眼,“什麽白薯,你小子吃混合面吃坏脑袋了是吧?”
王小手轻轻扇自己一巴掌,“瞧我这张嘴!”
林泽头两天在街上帮着宪兵司令部查封不遵守管理的粮食铺子,抽风的系统硬是奖励了两吨白薯,要是他一个人吃,不得吃到猴年马月去。
而且林泽用不着这个,虽说粮食管制,管制的再严格,也有黑市存在。
你看卖馄饨的老刘,还偷偷摸摸出摊呢,就连那苏式点心铺子,不知道打通了什麽门路,照样开门营业。
可这价钱就不一样了,以前你掏五分一毛的法币就能吃碗肉馄饨,可现在?没有半块大洋,您连汤也尝不着啊。
至於军票,对不起,不管您掏多少,就仨字儿,找不开!
林泽喝着茶,“你去街上叮嘱叮嘱,那些个卖肉饼的,包馄饨的,烤烧饼的,都收敛着点,别为了挣钱再把命搭上,咱们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要是让鬼子看见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小手点点头,“您真是活菩萨,要说这鬼子可真不是东西,还有那些狗汉奸,这黑市的粮食怎麽来的?不还是那几个大汉奸倒腾出来的,要说鬼子的官儿没从里边捞好处,我把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林泽摆摆手让他赶紧滚,别在这说俏皮话。
喝了几壶茶,眼看着到中午了,带上枪又到街面上逛。
路上果然萧条了不少,有钱到黑市买粮食的还是少数,大多数人都面带菜色,点心铺子开着倒是开着,就是一个客人都没有。
拐过一个巷子口,一个老板撑着摊位,架着鏊子,滋啦滋啦在那煎肉饼呢。
看见穿制服的,差点吓破胆,刚准备摊子都不要了就开溜,转过来又看见是林泽。
“林爷!我当是谁呢,可真吓死了我了,吃了吗您,来两个?”
林泽过去看看,半个巴掌大的饼,一指厚,煎的滋滋冒油,於是问道:“怎麽卖的?”
摊主抄起铁铲就铲下来两个,用油纸包了,“您吃我的肉饼,那是给我面子,我还问您要钱?这不是抽自个儿脸吗,您尝尝,好吃再来!”
林泽也没多矫情,接过来边吃边往前溜达,还别说,这肉饼做的可以,肉馅儿味道很足,热乎乎的咬上一口,满嘴流油。
没走出去多远呢,听到後面一声哨响,“你站那!不然就开枪了!”
林泽一下就要摸枪,转身一看不是喊自己的。
只见一个鬼子宪兵,带着两个狗腿子,冲那肉饼摊贩跑去。
那鬼子把背着的步枪都卸下来了,边跑边瞄向摊主。
卖肉饼的一看枪口对着自己,腿都吓软了,扑通一声就跪下,两手高高的举起来。
鬼子叽里呱啦的一阵,旁边的狗腿子翻译道:“太君问你,你怎麽买的面粉,从哪儿买的肉!快说!不然死啦死啦滴!”
摊主嗫嚅着说不出来,说是在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