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酣耳热之际。
总务科长齐振河提议道:“署长,今天晚上升平戏苑贴了水牌子,是名老生余叔岩的击鼓骂曹,我托朋友弄几张票,咱们去看看怎麽样?”
众人一听,都说好。
谁都知道余老板唱得好,可他随着名声愈来愈大,演的愈发少了,自打日本人进城以来,升平戏苑还是头一回贴他的戏。
话赶话到了这里,林泽不好拒绝。
於是一行人便散了席,叫上几辆洋车,直奔升平戏苑。
齐振河挺有能耐,余叔岩的票这麽紧俏,他竟然能弄到二楼的雅座儿。
票价着实不便宜,六块大洋一张。
林泽不禁感慨,演艺行业确实是挣钱。
听说梅老板的出场费是二十根小黄鱼,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过这票买的值!
现如今的京戏名角儿,那是有真东西的,不说别的,就说这麽大的戏园子,人家愣是不用麦克风,全凭一条肉嗓子,还得让在座的都听的清清楚楚。
一进戏苑,一股热浪迎面而来。
里面热闹极了!
正戏还没开场,已经响了暖场的锣鼓点,戏台子上几个小学员正在那翻跟斗。
正对着舞台摆着一张张八仙桌,八仙桌上往往放几叠瓜子点心什麽的,还有些应季的水果。
这是最尊贵的地方,中间几张桌子是有钱也买不到的,都是给大人物留的。
八仙桌往後是一排排的长椅,这就是普通观众看戏的地方。
二楼两侧带对过,也是一张张八仙桌。
这就是雅座了。
有的地方还用屏风围了起来,那是大户人家女眷看戏的地方。
来看戏的什麽人都有。
既有风度翩翩西服革履的,也有一身长袍马褂见人就打千问好的,还有留着大长辫子,上面还插着玉兰花儿的。
後面的长条椅上,更是各行各业的都有,既有穿长衫的先生,也有穿短打干力气活的。
原本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一些人,到了这地方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戏迷!
彼此见了面,不管认识不认识,先聊聊今天的戏,再聊聊余老板,顺便谈一谈当前的京戏改良风潮。
谈的投机,说不定两人就成了朋友。
当然也有那说话不投机的,一般都是不再搭理对方,性子急的说不定会吵起来,脾气再火爆一点,可能就上演全武行了。
北平的爷们儿从来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看别人茬架,可比看戏有意思多了!
等人坐的差不多了,卖东西的就进来了。
端着烟盘儿的,吆喝着:“哈德门大重九,老刀牌三炮台,您是想抽什麽就有什麽,有成盒也有拆散了的,想抽烟您就招呼一声诶!”
卖烤红薯的则是左手端着一盘烤红薯,右手拚命的扇扇子,让那香味传到众人的鼻子里头。
“闻着香吃着甜,塞了蜜了!”
林泽几人上二楼落座,齐振河冲底下的夥计招招手,比划了一个数字。
夥计高喊一声,“二楼南边雅座儿六个毛巾把伺候着!”
一个四十多岁年龄的中年男人就拎着水桶答应一声,“来了您内!”
然後麻利的从水桶里边捞出一条白毛巾,三两下拧乾了,撒上点花露水,抬手就是一扔。
只见毛巾把穿过许多人群,稳稳落在二楼一个小夥计的手里。
如此六下,没有任何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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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专门爱看这个,还给叫好儿呢!
不得不说,余老板的戏确实精彩,一出场就是碰头好,往後更是几乎一句一叫好。
但是就在唱到了骂曹操的关键时候,突然从戏园子外边闯进来一队宪兵,叫停了演出。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情。
有脾气暴躁的戏迷,见着演出被打断,站起来就要骂。
可看见荷枪实弹的宪兵,挠挠脑袋又坐下了。
台上的余老板气的浑身直哆嗦。
气比天大!
这戏开了场,就得演完,你们现在叫停,这算怎麽回事儿呢?
一个翻译走到台前,冲着余老板跟连忙赶过来的戏园子老板道:“现在讲的是两国亲善,你们唱什麽击鼓骂曹?我看你们是指桑骂槐,指不定是骂谁呢!”
戏园子老板又是拱手又是赔笑,“长官,瞧您说的,击鼓骂曹是出老戏,这都唱了多少年了,哪是指桑骂槐啊!”
余老板气的伸出手指着那翻译官,“我们唱我们的戏,又碍着你们什麽了!”
坐在前排那几个尊贵客人,既有名满北平的富商,也有文化界的名人。
见状纷纷过来说和。
没想到宪兵们见到余老板竟然敢拿手指人,端着枪上去就是八嘎八嘎的骂。
富商们名人们直呼家里还有事儿,忙不迭的走了。
就这样,好好的一场戏不欢而散。
翻译官还要求戏园子,限期编排一些歌颂两国亲善的剧目,到时候太君们要亲自来看。
最後,余老板负气去了後台,戏园子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