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被雨水冲刷了一夜的北平城格外清新。
在山口家吃了早饭,林泽站起身来,伸开胳膊,山口绫佳带着温柔的笑容过来给他穿上褂子。
大姐姐简直是容光焕发,光彩照人,皮肤白里透红,气色好的不得了。
奈津子自告奋勇来给林泽穿鞋,至於茉绘,还没起床呢。
去了警署,喝上茶,林泽翻开钮三儿准备的简报。
最近北平的治安还是恶化了不少。
绝大多数流民都是安分守己的,只要能有一口吃的,不,即便是一口吃的都没有,绝大多数人也不会闹事。
更何况鬼子还在源源不断把他们送到西山去。
影响了治安的主要是那批所谓的绿林人士,黄淮下游,本来跑江湖的就不少,这些人有曾经漕帮的後人,有落了草的响马,甚至走街串巷卖十三香的,都可以说是江湖人士。
这年头,不会两句切口,在街上吹个糖人剃个头,都有人砸你的摊子。
本地的这些吃江湖饭的,对地盘看的很重。
好比你在这条街上剃头,结果有个外来户,也来支了摊子,那肯定影响你生意。
要是放在以前,这个外来户肯定会广拜四方码头,要麽花钱,要麽靠人脉,让本地的弟兄赏个吃饭的地方。
可现在是灾年,本来就是逃难过来的,就顾不上什麽规矩不规矩了。
所以就产生了许多纠纷甚至打斗。
林泽把苏宏才叫来,没多大会儿,老苏进来,点头哈腰的站在那儿,还拿着个小本本。
“苏宏才,你记一下,我作如下部署调整。”
苏宏才一听,这是有大事儿啊!
连忙捧起来小本本,拧开自来水笔,等着署长的训示。
“西沿河丶东便门丶水关这三个驻巡所,从普通巡警到巡长,全部上街巡逻,尤其是巡长,一定要亲自带队,要绝对确保东便门大街和铁路沿线不出问题。”
“另外,甘露寺丶雷家胡衕丶卧佛寺这三个驻巡所,辖区里有很多撂地的丶做买卖的,让他们全面摸排登记,谁是以前的老户,谁是新来的,都调查清楚,必要的时候,可以让划出新的区域来,让那些流民做生意,记住了,做生意得缴纳例规,得遵守我们的规矩,那些不听招呼的,都给我送到警署来,我先杀再问!”
苏宏才一哆嗦,先杀再问,都杀了,还问什麽呀?
“玉清观一线三个驻巡所,左安门一线三个驻巡所,让他们把守好进城要道,对过往行人严加排查,那些不肯亮海底的,说起来云山雾罩的,都给我拿了!”
海底,就是在帮的人说的那些切口丶规则丶典故之类的,而亮海底,也有自报家门的意思,就是说说打哪儿来到哪儿去,干什麽的。
要是不肯说,那肯定身上有事儿,一抓一个准。
苏宏才对署长的安排历来都是高度重视,敬了个礼,就出去布置了。
林泽这样做,绝对是这麽多警署里的一股清流。
按照他这麽布置,下面的驻巡所肯定是会很累的,但受益最大的,还是那些老百姓跟开铺子的商人,这些人在林署长的辖区里生活,属实是沾光了。
当然了,林泽也是有私心的。
联防制度弄得差不多了,总得弄一场专项行动,展示展示成果。
就凭林泽的生花妙笔,到时候弄一份报告,说不定会在整个华北都树一个典型呢!
到了十一点,正寻思中午吃点什麽呢,王小手来了。
他上楼之後,客客气气地请钮三儿通传一声。
钮三儿笑道:“小手哥,您是署长的什麽人?那是真正的自己人,要是您来了我还通传,署长会不高兴的。”
王小手很高兴,但还是坚持道:“三儿,你尽管去,现在是在署里,凡事得讲规矩,要是让别的副署长看见我不用通传就进了署长的办公室,他们得怎麽想?”
钮三儿点点头,进去跟林泽说了一声。
本来就在找饭辙,现在王小手来了岂不是正好,让他请一顿就是了。
“赶紧的,让他进来吧,把那个别人送我的毛尖给他沏一碗儿,这孙子整天抱着大茶缸子喝高碎,咱们也让他吃点细糠。”
钮三儿知道署长这是对自己人好,别人来,可没见他让自己泡极品毛尖。
王小手进了屋,先敬礼,再鞠躬,觉得不过瘾,还打了一个扦。
“行了行了,你跟三朝老臣似的,这礼都让你行乱了,来这有什麽事儿?”
王小手笑道:“多长时间都没来看您了,这回有个事儿跟您请示。”
“有话就说。”
“林爷,西单牌楼的邱家铺子在东便门那儿新开了一间分号,这不是托着我了,让我请示一下您,以後想每天给您送酸梅汤,您看成吗?”
夏天,北平人人都爱喝酸梅汤。
这玩意儿丰俭由人,想要奢侈的,从冰,到梅子,到山楂丶甘草丶陈皮丶黄冰糖,每一样儿是不讲究的,最後还得加点桂花露,恨不得卖大几毛一碗。
便宜的也有,冬天存的河冰,加上乌梅的下脚料泡的水,兴许搁点甘草,陈皮什麽的就别想了,一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