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出来大家脸色都是微微一变,半夜潜入房间,这绝对是图谋不轨,而在图谋不轨失败后遭受惩罚还能存活……看来这位攻击者实力不俗。
当然,玛丽脸色变幻的原因也许不太一样。
“这就是您钻到玛丽小姐房间里的原因吗?”
塞抬起头,插话:
“说来,玛丽小姐,我早上想去找你的时候你不开门,是身体不舒服吗?”
他这一句话出来,所有人都知道白无一跑到玛丽房间去了,也全都知道了玛丽的异常。
塞在套话,而玛丽只是抬眼瞥了他一下,并不接茬:
“……有这事吗?我不清楚。”
“哎呀,别这样嘛,大家都是选手要坦诚相待呀,如果两位当真有什么小故事了也是美事一桩嘛。”
“我看塞先生应该是什么报社的记者,看谁都得有点八卦新闻。”
比起洛里习惯性的疏离,这个塞……敌意可是大得很呐。
白无一半是调侃半是厌烦地吐出话语,吃下自己觉得差不多的最后一块肉、当然是对于他胃口的、站起身:
“好了,我得走了,诺拉小姐的探索心值得肯定,只是时机和预后措施在我看来都实在缺乏考虑,若是之后有什么所获,或者有些其他想法,再商议不迟。”
“……”
诺拉本人神色如常,继续吃着羊肉。
倒是约瑟夫不知为何从刚刚起就一直把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视在玛丽身上,那双蓝眼睛里蕴含的情绪,白无一或许是熟悉的。
……
回到厨房,不得不说是松了口气。
这一次副本是历代中“选手”最不和平的一次,每一次食堂聚首,就好像一次结算,既出现死者,亦勾心斗角。
不过死人却也代表他的备用食材多了一份,这未免令白无一有点心情复杂。
撇开这一切,他拿出了怀表。
他在等羊肉从充满利刃的管道倾泻而下,计算其中时间间隔,以方便在第一时间就确认死者的出现。
橱柜里的无酵饼,不出白无一所料,少了一块,据厨师所说半夜羊肉不会滋生腐烂的主要原因就是神明的庇佑,所以,神大概率会在半夜光顾这看似简陋的厨房吧……他该感到荣幸吗?
就在他静静等待的时候,食堂中的所有人也便按照规则,一一离开了食堂回到自己岗位。
而在那之后。
有一些身影逐渐浮现了。
……是昨天那样的幽灵吗?白无一思考着,把视线时不时瞥向外方去,那些身影模模糊糊,从只能看清近处的小窗窥去根本难以发掘其全貌。
因为早餐的规则,食堂地上和桌上有许多残骸——无酵饼、羊肉、骨骼,各种残渣铺张浪费地布落于地板上,有的甚至还散发着些许暖气。
这样的景象肮脏至极,也不知那所谓喜爱洁净的神明,究竟为何造下如此规则。
白无一能看见些许赤果而苍白的类人身躯爬在地上,柔软得好像没有骨头般蠕动着,缓缓靠近了那些骨骼,然后……
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
令人牙痒的咀嚼声传来,但那绝对不是咀嚼。
缺乏骨骼的肉体吞噬了骨骼,因此能站起。
随后,那终于可以支撑自己身躯的肉体踉跄站了起来,像人类一样坐在板凳上,开始对着残骸大快朵颐。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一切生物的身躯都在一点点以食物来重塑。
……但对于怪异来说,这种重塑未免太直观了点。
那些身躯一点点被替换,又因为食物的残疾而无法完全补全自己,只是身躯先佝偻下来,变得驼背,接着,原来属于鬼怪的苍白身躯开始隐去……不,也许那身躯从来就不是现实的,是灵魂虚无的影像,而现在才是真正找到了载体。
而那载体是兽的,所以最终复现的,也只会是兽。
白无一死死注视着厨房中发生的一切,几乎要忘了要干的事,捏着怀表的手渗出汗水。
直到输送羊肉的管道发出第一声轰鸣的巨响,他才仓促地瞥了一眼时间,把注意力强行从食堂中所发生的一切抽离开来,急匆匆要去把今天的羊肉进行基本的处理……
“叮当……”
然而这个时候,小窗的金铃却发出轻响,让扛着羊肉的白无一不得不把视线转移过去……
“主……人……”
小窗中出现的是半个羊头。
一半已被啃食,露出狰狞的颅骨,而另外一半,也被剥毛去皮,俨然是熟肉那般娇嫩欲滴状态。
它本想站起来,但四肢中有两肢是残疾的,只能将那巨大羊头从小窗外如巨犬般探出,暴露的颔骨弯曲,弧度像道巨大的微笑,说出的话,无论怎么听都是人声。
它说:
“主……人……”
……
羊肉的运输分隔时间是半个小时。
很理所当然的时间,早上强制上岗是在9点,可以吃午餐是在12点半,如果全员尚且存活的话,恰好一上午就能运完所有羊肉。
今天所有羊肉都顺利到岗了,表明今日还算正常的一天,值得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