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回?”
李鸢点头:“是啊,我要去跟老哥告别,回的时候可以走独库公路吗?”
海纳尔愣了下,笑了笑:“可以啊,六月份,独库很美。”
李鸢啃了一口土豆,点了点头,现在大家都不怎么吃那些压缩饼干和肉罐头了,忠爱的就是烤土豆。
“你们说去哪儿?”
沈从文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热情的掰下一块土豆递给李鸢,李鸢不要,他只能自己吃,“去哪去哪?李鸢,带上我嘛!”
“回克拉玛依挖油,你去么?”
“去啊,你去我就去。你来找那什么雪豹,我都能跟着你来。”今晚是上弦月,月牙弯弯,这里离他的家很远很远,也离他原来的世界很远很远,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这是李鸢喜欢的世界里沈从文叹了口气,说:“你就算真的去挖石油,我也会跟着你的。”
李鸢没再嫌弃她,他是她的朋友,她能听出他话里的落寞。其实在这里待久了,多少会迷茫和落寞。
三个人仰面躺了下来,躺在松软的雪层上,冷风呼呼的吹过头顶,但却不觉得寒冷,星星近在咫尺,他们在辽阔的雪山上回味忧伤,各自的忧伤。
夜深了,新的一天会到来,再冷的地方,总会有万物生长。
太阳的光炸开,强光四射,明艳的让人睁不开眼,今天会是个好天气。悬浮在半山腰的云散了,天空蓝的一尘不染,山顶上的枯草摇晃。
这几天的老陈像是抓捕“罪犯”的“刑警”,拼命在山间探寻着雪豹的踪迹,事实证明,这种生物比想象的还要机警和神秘,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专门研究雪豹的专家都从没有在野外亲眼见过雪豹。
但那天下午,老陈有了收获。
无人机拍到了一段视频,画面的右下角,有什么一闪而过,就在他闻见雪豹气味的山顶。放大,那个一闪而过的物种极长,灰白相间,身上布满了斑斑点点。尽管只有几秒钟的时常,可众人还是确定了,那就是雪豹。雪豹就喜欢沿着山脊线活动。
他们仰头,寒峰矗立在冰雪里,他们穷极一生追寻的目标就在这座山的顶峰。
这里第二高兴的就是李鸢了,这台无人机是她亲自放飞的,也是她亲自回收的,她每天日复一日的就是这些工作,可她还是认真,一如既往的认真,所以没有错过这个一闪而过的影像。
大家再一次缩小范围,并且更加肯定,雪豹就在这一片。
红外摄像机几乎都布置在了这一片,李鸢安装的时候脚下一松险些摔了下去,沈从文心下一惊就要冲过去扶她,可有那么一双手永远比自己快,快到比自己远却能比自己更快的出现在他的身边。
沈从文发现了什么,他有预感。
李鸢对自己不好,可对别人也都没好过,这个海纳尔,不一样。
海纳尔对她,也不一样。
“你也发现了?”
文艾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神秘一笑:“看来你也没那么顿感嘛,还是挺聪明的。”
“发现什么?”
“那俩,”文艾看向李鸢和海纳尔,说:“他俩和我们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
“胡说。”沈从文信誓旦旦,笃定的说:“我和李鸢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学才分开,我俩才是一个世界。去去去,别一天到晚瞎说。”
“呦,还不承认。”
“我心里有数,别瞎揣测,他是哈萨克族,注定要留在新疆的,李鸢是要回上海的。”
说完,沈从文忽然生了很大的力气,拿起地上的设备就径直往山下走,头也不回。
文艾摇头,她可是知道,男人自欺欺人起来,就这个样子。
原计划科考五天,食物也已经快要消耗殆尽,如果没有海纳尔的土豆和风干牛肉,大概早就干净了。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明天一早就要撤离,这是大家最后的期限,所以今夜,众人都没有困意,一个两个都盯着屏幕。
李鸢被换了下来休息,海纳尔给她递上一杯热水,问:“有动静吗?”
“没有。”
“会有的。”
李鸢坚定的点头:“我也这么觉得,会有的。”她看见海纳尔正在装备摄影机,为明天的撤离做准备,便问:“这几天,你拍了很多东西。”
“嗯,尤其是老陈,我给他说,想给他拍个个人的纪录片,他很高兴能留下自己为野保事业最后的一份影像。”
“老陈其实性子很热闹,只是这些年除了科考队员,也不和其他人打交道,有你在,他觉得有意思多了。”
“你的聪明是继承他的,他第一眼,就认出我手腕上的这个,是枪伤。”
“他以为呢?”李鸢有点好奇,好奇别人是怎么看海纳尔的伤,然后又想起了自己当时满肚子的揣测和怀疑就觉得好笑。
“他猜我是光荣负伤,我说他猜对了。他又说,我这点伤其实不影响服役,我说是啊,他还说,我很适合做一名军人,不该因为伤残原因退役,我说……我说,不是因为伤残原因。”
又聊到了那个沉重的话题,李鸢不再追问下去,她这一次知道,不是因为伤残原因,而是因为心理原因。
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