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四人见面时,迎接他们的真正聚会不是在这里,而是星空。
艾雅法拉是第一个意识过来的,她几乎热泪盈眶了,因为她此时又一次能看到澄亮的星空了,眼前是一片浩瀚的漆黑深宇,她脚下也是同样的黑暗,没有地面,没有任何东西,置身于宇宙中只能从远方看到闪烁的无数颗繁星。
这是在神经网络里,所以她的五感短暂恢复了。
随后是其他三个人,他们震惊于眼前变幻的景象,不适应脚下毫无触感的体验,很显然在宇宙中最常见的就是这种感觉了,失重感和漂浮感如影随形,像是驱赶不走的老朋友似的。
佩丽卡最为镇定,她虽然是第一次接受唤梦网,但还是对此有了心理准备,这个由唤梦结晶生物构成的精神网络世界,它已经被数万个“唤醒”生物牢牢固定住,不管是从内部还是外部都坚不可摧。
最不适应的大概就是苏茜了,她四处顾盼,希望搞清楚这个世界的结构,唤梦网的连接者最初都会感觉像是做梦,但是会逐渐获得这个世界身体的控制权。
库利尔的声音随之传来,在虚幻网络里,她给自己设定的形象也依然是现实世界中的样子,她的冰蓝色眼眸和漆黑长发在宇宙里冉冉发光:“这里是希之翼中央唤梦网,朋友们,欢迎加入世界之翼,你们都已经链接进来了。”
“请注意,此唤梦网已受到TT2协议限制,这里的时间与外界时间流逝速度是六千万秒比一秒。”
“我在这里同时对所有火种讲话,尽管你们看不到彼此,但是我对你们的心意是相同的,这是为了能让我们更好的交谈。不管你们是为了财富、名誉、家人、还是理想来到这里,一定是有所依求,公司都会尽可能包容。”
“我,库利尔,代表领袖同时对你们共计225万人单独谈话,谈话过程全程保密,这也是最后一次退出计划的机会,如果你们在这期间反悔并对我提出,那么也可以退出远航计划,在保密协议的限制下回归正常生活,希之翼公司不会为难各位。”
“谈话全部结束后,我会把这里225万个服务器最后重连在一起,你们就能看到彼此了。”
“现在,我要开始讲话了,请恕我不会用一个漫长的演讲词开场。”
“……请听我说,尽管人类从诞生起就获得了命运,大多数人承认并接受平庸的命运,但是总有人没有放弃改变命运的权力。”
“这是希之翼公司成立的初衷,我们的座右铭始终是立足当下,改变命运,听起来似乎并不真实。”
“起初,没有人相信希之翼公司能改变命运,在这家公司成立之初,我们只有不到一百个人,领袖似乎只是一个小小的心理安慰,我们也只拥有领袖和一腔热情,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这是个伟大的理想,我们要靠着这些,就把一个截然不同的未来带到这颗如此巨大的星球上。”
“公司的规模在领袖的号召下开始扩大,直到现在的地位。我相信在这个过程中,是改变命运的机会促使人们站到了这里,最终改变了世界。”
“远航计划也是一如十几年前那样,基于改变命运的原则行事,你们是火种,当然也是希之翼公司在许多新世界的创造者。你们与殖民者不同,因为你们本身就是新世界,每一艘方舟都会独立于泰拉,这件事情是必然的。母星不会给你们任何指示,你们也不会跟希之翼本部再有联系,唯一能让我们在旅途尽头相遇的,只有命运和时间。”
“我希望每一个离开的火种最终都能重新找到母星,不过这个美好的愿望不一定能实现,你们之中一定会有许多人在毁灭中牺牲,也看不到末日之战的那一天,不过这没有关系。当你们站在这里就已经在历史上留下了足迹,希之翼数据库会记录下你们所有人的特征,在未来技术飞速进步的时刻,我们也许会用多种手段把你们复活……当然这复活的究竟是不是你们,又是一个无解的哲学问题。”
“这种技术被称作记忆储存,假设我们未来知道该如何调制记忆灌输到新的身体里,那么我们只能复活这个时间节点的你们,到时候我们跨越时空的灵魂与身体将在同一片战场上继续战斗,直到胜利。”
苏茜赶上了最倒霉的所有时间,包括世界大战,包括公爵领动乱,包括内战和其他一系列冲突,当自己经营的那架小理发店被炸弹轰上了天,苏茜就知道自己这倒霉人生已经没太多指望了。
当年纪更大一点,她开始烦恼于其他事情,比如矿石病,比如婚姻,比如家庭,生活就是从一个烦恼继续走向下一个烦恼。
当生活问题解决了,又有了家庭问题和财富问题,他们开始缺钱,治病缺钱,家人缺钱,孩子更缺钱。
在一个资本主义世界里,没有啥事比赚钱更重要,也没有什么事情用钱不能消灭,包括法律和强权,都可以拿足够多的金钱按死。廉耻和道德也都是给多少的问题,这最终便把全人类异化成只知道追求金钱的物种,毕竟金钱能决定一切事情,包括命运。
苏茜想了一下,当她走出维多利亚的时候,她就已经下定心思,她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反悔,死亡已经不算太恐怖的事情。矿石病早就让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