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会儿功夫,保强和三名群演都赶了过来,然后又有剧务抱来十来件粗布衣服,叫几人赶紧换上。
那些粗布衣服显然是许久没洗过晒过,抖落开全是霉气汗臭。
徐琨在牢里都没穿过这么脏的衣服,但见别人都习以为常的样子,也不好挑剔,胡乱选了件最大号的,然后扯住同样在挑选衣服的宝强问:“你不是女二的武替吗,怎么也穿这玩意儿?”
“给剧组凑数呗。”
保强还没回话,先前和王彭搭手的群演就抢着解释:“就咱们这几个喽啰哪够啊,待会剧组里不忙的都得跟在后头充场面,不过真正冲上去挨打的就咱们几个。”
果然,没多会儿那剧务又抱来一堆衣服,供剧组里的其它人挑选。
这些衣服明显要干净不少,从这上面也可以看得出,群演在剧组里的地位待遇。
众人也不讲究,绕到小巴车后面就扒了衣服换上戏服,再拿上道具兵刃,一伙儿民国土匪就新鲜出炉了。
此时王彭也已经换上了戏服,衣服布料什么的都大差不差,但他半敞着怀露出一巴掌宽护心毛,头发胡茬蓬乱披散,手里攥着柄厚背鬼头刀,看着就有股江湖大哥的气派。
原来他那胡茬不是懒得收拾,而是为了贴近剧中角色。
剧组的另一位副导演和王彭简单商量了几句,然后就领着徐琨、保强等人走了两遍过场。
大致剧情是王彭带着兄弟们埋伏在官道两旁,看到有马车过来就拉起绊马索拦住去路,然后一窝蜂的冲出来抢劫。
而女保镖死了心上人,正满心悲痛无处发作,正好将情绪宣泄在了这群劫匪身上,却因为一时大意遭了暗算,然后不得不护着小少爷且战且退,躲进了附近的树林里。
后来女保镖被土匪头子一脚踹下土坡,眼见性命不保的之际,十岁大的小少爷掏出枪来一通乱射,吓走了土匪。
副导演和王彭把拦路这一幕,拆分成了四个镜头,第一個镜头是王彭下令拉绳索;第二个镜头是马车被绊马索拦住;第三个镜头是土匪们冲向马车;第四个镜头是马车被拦下,双方对峙。
而几个群演存在的意义,就是在亮相之后,冲上去被女二反复殴打,制造出十数人围攻的假象。
徐琨听不懂专业术语,只牢牢记住了自己的站位,不管是趴着的时候,还是冲出去的时候,都要跟在王彭右手边。
其实徐琨这个角色,勉强也算是土匪里的二当家了,可惜土匪的戏份全都在王彭身上,也只有王彭一个人有后续剧情。
等反复演练了几遍后,接受孙导演亲自指导的小少爷、女保镖,也已经乘着马车在对面两三百米的地方就位。
于是所有人回到埋伏点,王彭昂着头趴在草甸子上,嘴里咬着一根狗尾巴草,摆出副手搭凉棚向外张望的样子,徐琨和另外三名群演趴在他斜后方,更远处则是高矮胖瘦千奇百怪的剧组人员。
方才演练时光顾着记跑位了,也没顾得上多想,这时候看到摄像机就杵在前面不远,徐琨莫名就觉得心里有些发慌,就好像身上有无数蚂蚁在爬。
但他根本不敢乱动,只好将眼睛睁开到三白眼的程度,伸出舌头用力舔了舔嘴唇,借助自己天生的凶相和小动作,掩饰心中的忐忑与不安。
这时摄像师似乎是发现了什么,镜头稍稍偏向徐琨这边,另外一个群演便因此脱离了拍摄范围。
“好,接下来就要正式开拍了,所有人都准备好!”
副导演拿着铁皮喇叭喊了两声,然后退到一旁把c位让给了孙导演,老东西先用两只手比着取景框丈量了一下,然后接过铁皮喇叭喊道:“action!”
伸头观望的王彭停顿了两秒,然后忽然一缩脖子趴回地上,‘呸’的一声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压着嗓子恶狠狠道:“来了、来了!等老子数到三,你们就把绊马索拉起来!”
说着,他背着手亮出三根指头:“一、二……屮!”
这里的设定,是他喊到二的时候,喽啰们一紧张就把绊马索拉起来了,导致车夫提前刹车没有踩中陷阱——而之所以这么设定,主要是怕马和人受伤,浪费剧组有限的资金。
王彭狠狠一拳砸在草甸子上,抄起旁边的鬼头刀一跃而起,嘴里吼道:“兄弟们,冲啊!抓住李家二少重重有赏!”
其它人也都大呼小叫着爬起来,举着兵刃追在王彭身后,向假想中的马车冲去——实际上马车这时候还停在两百米外呢。
“cut!”
徐琨刚跑出十来步远,就听副导演喊卡,他缓缓收住脚步,又花了好几秒,才摆脱准备砍人的亢奋情绪。
这把自己代入角色好像也有弊有利,譬如说容易上头,忘了自己是在演戏。
幸亏不是一镜到底。
这时摄像师忽然对徐琨道:“方才开拍的时候,你应该再舔一下嘴唇的。”
徐琨一愣,旋即试探道:“那我重来一回?”
摄像师摇摇头,径自走开了。
因为这场戏涉及到自己招来的群演,陈学斌这时候也在附近旁观,听到两人的对话,便好奇的上来询问究竟。
徐琨不太确定的挠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