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平之瞪大了眼睛,“你在何处找到的?”
念念大婚那日,他带着人将府中上下都翻了一遍,都没找到。而府中下人也一一搜查过,也不曾发现。念念究竟是从何处寻到的?
薛峥也看着念念手上的那根白玉簪子,久久没有言语。
念念微微垂了眸子,“我让人在库房的架子后面找到的。”
薛平之这才想起,先前下人曾说过,念念去了一趟库房。他先前还以为她是要找什么首饰,原来是为了找到这根白玉簪子。
“你怎么知道……”话才问了一半,薛平之便想到先前念念说,她本来也不相信梦中之事。
念念迎着他的目光,微微颔首。“梦里,这根簪子一直都在库房的架子后面。直到……”
说到这里,念念语气微顿,而后才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道:“直到我们侯府被抄家,才从架子后面翻出这根簪子。”
薛峥从她手中接过簪子,“这簪子是你悔婚之后才找回来的。”
念念点头。“这簪子只是我为了向父亲你们证明,才特地找出来的。”
“事实上,婚礼当日所发生的种种细节,都与我梦中一致,这才是我会相信这个梦境是真实的原因。”
听完念念的话,薛峥静默不言。
念念知道,他并非对自己的产生怀疑,而是对所谓“梦境”抱有怀疑。
虽说重生之事太过玄乎,但是梦境之事就更加难以令人信服。
念念别无他法,为了向父亲证明梦境的真实性,她道:“大皇子妃腹中的孩儿,不足三月便会小产。”
薛峥果然抬眼望着她。
念念又继续道:“冬日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会传来边关大捷。”
因她悔婚之举,有些事发生了变化。但念念直觉,这两件事不会被影响。
薛峥微微颔首,表示他记下了这两件事。但他随即又问了念念一个问题:“你的梦境,可有说大皇子落得什么样的结局?”
成王败寇,夺嫡失败的那一方,自古以来便没有好下场。
大皇子也不例外。
“幽禁七年,毒酒赐死。”
短短八个字,却倒尽了悲惨的一生。
薛峥这样纵马驰骋天地间的人无法想象,被囚禁七年,过得会是怎样的日子?
沉默片刻后,薛峥又问:“你梦境中,三皇子登基之后,似乎除了针对薛家,并未做过其他伤天害理之事。”
念念苦笑,“父亲,自古以来,即便是千古名君,又有谁能说他手底下没有枉死的忠臣?倘若我梦中,三皇子不是利用我们薛家登上帝位后,又以莫须有的罪名将薛家灭门,我绝不会说他半句不是。”
“惨痛之事不曾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就绝对不会感受到那份绝望痛苦。”念念望着薛峥,“三皇子过河拆桥,父亲又如何能保证他会是个好皇帝?”
况且,那些对大皇子赞不绝口的老臣,也大多下场凄凉。
若是大皇子的党羽落得那样下场,念念也就无话可说了。但不仅仅是大皇子党羽,就连曾在口头上称赞过大皇子的朝臣,也或被贬谪,或被抄家问罪。
赵远深如此心胸,怎能指望他成为一个深受百姓爱戴的君王?
相反,大皇子以“仁德”著称,即便穷途末路,也从未对不起过追随他的人。
尤其是老臣获罪时,大皇子更是上书赵远深,将一切罪名包揽,这才给了赵远深囚禁他的机会。
薛峥却道:“若论收买人心之道,三皇子确实难以与大皇子相提并论。”
一句话令念念哑口无言。
薛峥摆了摆手,“今日你所说种种,事关重大,我需要好好考虑一番。”
念念本意就是让他慎重考虑,当下别无二话,对薛平之微微颔首,就出了书房。
待她离开之后,薛峥才问道:“你觉得念念所说梦境之事,有几分可信度?”
薛平之万万没有想到父亲会这样问,他急急道:“父亲,念念所说皆是为了我们薛家好……”
话未说完,便被薛峥怒瞪一眼,“我能不知你妹妹的心思吗?她将这些话挑明,无非是担忧我们继续支持三皇子,重蹈她梦境覆辙罢了。”
“我只是担忧,这个所谓‘梦境’,究竟是上天给她的提示,还是给她挖的坑?”
念念对此一无所知。但将前世薛家发生的事告知父亲之后,她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因为她“凤仪”之名,定国侯府不可能从夺嫡之争中脱离出来。可知道了前世发生之事,父亲在站位上便不会重蹈覆辙。
带着这份释然,念念难得睡得香甜。
梦里,她似乎又回到了被囚禁于椒房宫时。
那本是赵远深为她打造的恩爱之所,最终却葬送了她的姓名。
念念看着与她长着同样一张脸的女人,在已经荒废的宫殿里挖野菜。
她的手已经废掉了,根本使不上劲,却还是执着的将野菜用指尖一点点刨了出来。
念念看得心酸,刚要走近几步,却突然惊醒过来。
房间内漆黑一片,唯有大开的窗户里,投进一点儿惨白的月光。
而床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