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中闪过一丝烦躁。那傀儡之障仿佛有所觉,顷刻间再次聚拢,如潮水般汹涌而来,重新将她困于其中,合围之势愈发严密,似乎下一秒要将她彻底吞噬。耳旁呼啸怪笑更甚,好似在嘲笑她的无能。【静心。】
盛凝玉手腕一停,随后笑了一声:“用你提醒。”下一秒,剑气如虹!
磅礴的灵气瞬间爆发,几乎划破长空,道道凌厉的剑芒顺势而出,万象之下,好似诸天神佛垂首低怒!
盛凝玉冥冥之中觉得,这一次,她用这第七重剑时,好似又多了什么。然而她来不及感悟,就再度陷入了昏暗之中。一回生,二回熟。
这一次,盛凝玉已经可以熟练的在空中飘荡了。这处风景不错,皑皑白雪之中,琼楼玉宇,好似漂浮水池之上。一片虚幻之中,盛凝玉依旧没有等到“自己"的出现,她又懒得理底下那些老东西,索性一边看着景色,一边复盘刚才所得的线索。那褚季野借了褚远道的东西,可那阴阳镜上到底曾镶嵌过她的灵骨,万物相克,那褚家的无上法宝阴阳镜,对她似乎并无太大用处。身上的半根灵骨肯定是谢千镜的了,只是不知他何时给的她?她为何又全无记忆?还有谢千镜,他为何不说?甚至……甚至他们的婚约,他也未曾提过。
盛凝玉翘着腿躺在房梁上,嘴角不自觉的小幅度扬起,至于屋子底下传来了簌簌交谈声,她一个字都懒得听。
她就知道。
她从来是个喜欢漂亮东西的人,而谢千镜的容色太盛,完全长在了她的喜好上,哪怕是重逢后,在那般危险的场景之下,她都几次为谢千镜的脸所迷惑。几乎从“婚约"被褚长安叫破开始,盛凝玉就知道,一定是她去求的婚。跪在归海真人脚下,撒泼打滚,说自己对某位小仙君一见钟情,逼着师父提亲,若是不提前,就撺掇大黄连带着它的亲朋好友们满山的折腾。哦,还有那飞雪消融符,那时候也早被她折腾出来了。没人抵得过盛凝玉的折腾。
盛凝玉翘着脚,叼着一根发簪,为自己随手梳了个歪歪斜斜的发髻。光凭那三言两语,她都能想象出当时剑阁的鸡飞狗跳,归海真人漆黑冷凝的脸,大师兄沉下的脸色,二师兄无奈的神情……但是后来呢?
盛凝玉脸上的神情慢慢淡去,方才在褚季野面前伪装而出的肆意轻松彻底烟消云散。
这桩被她强求来的婚约,谢千镜后悔过么?这个问题一出现,就再也压抑不住,缠绕在心头疯狂生长。盛凝玉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
一一谢千镜会后悔吗?
会吗?
雪中一片纷扰,盛凝玉一句也没听,她的思绪沉了下来,脑中不期然的响起了之前千山试炼中,那个遮掩着面容的小仙君。【但名字我可没骗你!】
“一一但名字可是真的啊。”
【我小名就叫"明月",我身边亲近之人都这么叫我。】“一一我真的叫明月,以前的朋友师长都这么叫我。”合欢城中的话语,与她掀开棺材后,和谢千镜同住客栈时的对话交织在了一起,宛如利剑把将之前所有盛凝玉不愿意深想的隐晦全部破开。比她过往的任何一次出剑,都要更尖锐。
盛凝玉忽然想,谢千镜那时候是什么样的神情呢?她想了许久,只能回忆起谢千镜似乎垂下了眼,似乎笑了笑,又似乎没有。当时的盛凝玉满心疑虑,只觉得谢千镜在撒谎,但又实在喜欢谢千镜的脸,亦曾玩笑般的想,若是当年两人就曾相逢,凭着谢千镜这幅好皮囊,说不定她的未婚夫都不会是褚长安。
可盛凝玉不曾想过,他们二人竞然真的相逢如此之早。合欢城中…还有更早。
她以为是乍见之欢,竞然是久别重逢。
因大势所趋,步履不可停歇,盛凝玉一直克制自己不要去想,但此刻寂静之下,她却再也忍不住。
身边好似仍旧有九冥幽火呼啸燃烧,情绪如洪流倾泻。盛凝玉想,在那么多的日日夜夜中,谢千镜又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去看她的呢?
盛凝玉的大脑犹如被割裂般,一会儿浮现起当年合欢城中那个用了易容的小仙君冷冰冰的模样,一会儿又想起了如今的谢千镜。还有他与她分别前的画。
【不要随便对人笑。】
【也不要随便夸人好看。】
那时候的谢千镜是笑着的吗?
盛凝玉发现,自己似乎已经不敢确定了。
她甚至开始想,这些年里,谢千镜有没有后悔过?后悔参与到合欢城的恩怨中,后悔对她透露了身份,后悔……后悔认识她?盛凝玉的指尖颤了颤。
是她仗着自己失忆后,肆无忌惮的试探,亦是她曾经强求来又忘记的婚约不远处的主屋宫殿内,一声隐隐含怒的嗓音传来。“胡闹!吾不允此婚事!”
“菩提仙君!您、您这又是何苦……”
“那剑阁女弟子到底有何特殊之处,值得您如此?”盛凝玉茫然了一会儿,硬是慢半拍才反应过来。菩提仙君。
婚事。
在反应过来之后,她迅速飘落到了那一间高楼之内,却见无数面容模糊的长老,正围绕着中央之人。
一袭白衣,玉冠束发,眉目是她熟悉的漂亮。清若仙池菩提,冷如高山之雪,真是世上独一无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