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孽缘
沈贤妃委婉道:“太后她老人家啊……又不知听信了哪位高僧的论讲,今日把太子叫过去,叫他负米百里,步行至香积寺,以告慰生母在天之灵。”宋秋瑟一听便知这是个"百里负米”的典故。从长安到香积寺,确实差不多有百里之遥,快马也要几个时辰,徒步恐怕要一整日的功夫。
宋秋瑟皱眉道:“上次也是拿已故的敏皇后当筏子,太后怎么只会这一招。”沈贤妃淡然道:“招数不必太精妙,好用就行,对于太子来说,敏皇后就是他的痛处,一戳一个准,百试不灵。”
宋秋瑟静默了一会,缓缓上前,压低了声音问道:“太后她知晓敏皇后的真正死因吗?”
沈贤妃讳莫如深,摇了摇头。
宋秋瑟低下头,双手缠在一起:"“我”
沈贤妃打量着她:“身上怎么脏成这样,快去洗洗,换件衣裳吧。”宋秋瑟身上穿的还是方才在凤山的那一身,不仅沾了泥土,脏兮兮的,还有好几处刺绣被树枝勾乱了。
沈贤妃什么都没有问,就让她回房了。
明姑姑有些狐疑。
沈贤妃盯着宋秋瑟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脸上染了愁容,道:“你去找暄妍问问,今日凤山上发生了什么,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明姑姑哎了一声,立刻便去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她回来将事一五一十的报给了沈贤妃。沈贤妃只疑惑了一下:“姓苏的秀女?莫不是路上遭了劫匪?”一个小小的秀女而已,在沈贤妃的眼里也不值什么,所以她只是一掠而过,重点仍旧放在宋秋瑟身上。
“唉……这孩子悟性太高了,也就是僧人们常说的佛缘,在寺里呆久了,养成了个寡淡的性子,无欲无求的……
明姑姑笑着说:“还年轻着呢,接回来多养养就好了。”沈贤妃:“但愿如此吧。”
主仆二人聊了几句,宛禾忽然进门回禀:“贤妃娘娘,方才宋姑娘去求了公主腰牌,换了身衣裳低调出宫了。”
沈贤妃一听愣了:“她可有说去哪里?身边带人了没有?”宛禾丫头:“姑娘说不用跟着。”
明姑姑也惊住了:"”这……”
宋秋瑟少有这么任性的时候。
沈贤妃心里有了个不太妙的预感:“莫不是……莫不是往香积寺去了吧?”明姑姑:“娘娘,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忽然就…”沈贤妃忙中也不出乱子,忙吩咐道:“你快追上去跟着,不能让她独自出宫,见了她,也不必劝,只用说一句话-一人多眼杂,隔墙有耳,她自会权衡轻重。去吧。”
宛禾急忙领命退了出去。
沈贤妃失魂落魄的坐下。
明姑姑咬牙道:“宋姑娘未免太不懂事了,宫里要规行步矩的道理她难道不懂?”
沈贤妃摇了摇头:“到底是成了段孽缘啊。”宋秋瑟打听到太子是清晨离的宫。
如今才刚过午时,日头正当空,气候已经热了起来,她身上都只穿了一件薄衫子,只是走了一条宫道,便觉得微喘,额头沁汗。从长安到香积寺,可多半是山路。
宋秋瑟租了一匹马追了出去,宛禾注定是追不到她的。李曜只传了一身玄色的布衣,身上挂了两升米,沿着山路慢慢走着。他没有带随从,身上也没有丁点的缀饰,他就这么一身干净的走在路上,没有人会认为他是矜贵文雅太子。
马蹄哒哒,在他身后放缓了脚步。
山路旁边的矮丛中有几个人探出了脑袋,甚至还亮出了兵器,可一见马背上那人的脸,便又默默缩回去了。
李曜应该是在想别的事,对身后骑马的人不感兴趣,可这马蹄声总跟在他背后哒哒作响,随身的暗卫又一个个闷不吭声装死。他心中生疑,回头望去,停下脚步。
宋秋瑟骑着一匹再寻常不过的小红马,穿着一身杏色的衣裙,高坐在马上,看着他。
李曜抬着眼:“你今日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宋秋瑟问:“你觉得我应该在哪里?”
两人都停了下来,但宋秋瑟没有下马的意思。李曜笑了一下:“与江知节的相处愉快吗?”宋秋瑟回答:“并不。”
李曜转回身去,继续向山上走,道:“你先去寺里等着我吧,替我煮一壶茶。”
宋秋瑟仍旧跟在他的身后:“你不想让我陪你这段路吗?”李曜不曾回头,道:“你可以下马吗?”
宋秋瑟道:“徒步爬山很累。”
女子的绣鞋不适合走崎岖的山路,她不太想让自己受罪。李曜听了这话又停下,侧身望着她。
宋秋瑟不得不再次勒马。
他的眼神十分深沉,带着天生的压迫感,就在宋秋瑟以为他会直接动手赫她下马时,他一抬手,握住了缰绳,两人的手碰在了一起,李曜将绳子在手上换了一圈,道:“孤给你牵马。”
宋秋瑟在马上俯身,想要去接他身上的米袋,却被他拦下了手。她心里涌出酸涩:“你明知道的,这些都是徒劳。”李曜牵着马,淡淡道:“徒劳就徒劳吧,人活一世几十年,谁能保证时时刻刻都有意义。”
日头开始往西边走了。
地上的影子渐渐被拉长到远处,透着一种无可名状的柔和。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