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笑不出来,这话若旁人来说圣人必会勃然大怒,但倘若开口的是景仙蕙,圣人就一定会信以为真。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到最后寿宁长公主大获全胜,曲瑶镜一直安静听着,心底有些讶异。
母亲这些年,在父亲面前柔情似水,以夫为天,即便与真实性情天差地别,但也向来随和,极少与人为难,这般针锋相对倒是头回见。
“既然寿宁执着于此,那就请景嫆来问问罢,”皇后皮笑肉不笑道。
言罢,她又道:“原是太子救了嘉兴,看来,嘉兴的旧疾应是好些了,我这些年寻的方子是派不上用场了。”
曲瑶镜的怪疾鲜有人知道,但于皇家而言并非什么秘密,太医署的女医便是特意为她择取的,皇后知道此事她并不意外,可因着梦里先入为主的印象,以及现下这般境况,曲瑶镜也并不觉得她对她是真心实意的关切。
果不其然,寿宁长公主立时反唇相讥:“心病还须心药医,这就不劳娘娘挂心了,照我说娘娘不如分几缕心神给太子,多多替他延请名医,太子都二十有五了,太子妃也该定下来,若有幸能留下一缕血脉,便是日后有什么三长两短,好歹还留有念想。”
寿宁长公主好整以暇地冷睇着皇后。
“瞧我说的什么话,不过我素来心直口快,娘娘大人有大量,应是不会与我计较的。”
她嘴上说着还请见谅,面上却不见丝毫歉意,甚至有些讥讽。
自争锋起,曲瑶镜便不动声色地挪步,试图离皇后远着些。
此话一出,整个配殿都静了一瞬。
曲瑶镜诧异不已。
太子二十有五还未娶妻?为何,难道……他也有隐疾?
皇后一手抚额,很是头疼的模样:“你也是好心,本宫怎会不知,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名医见过不知凡几,册妃他也不愿,宫宴花宴设下不少,他偏视那些姑娘如洪水猛兽,逼急了也只说自己破败残躯,不知哪日便要行将就木,不愿误人花期。”
曲瑶镜先是疑惑,太子正值青春,破败残躯也就算了,怎当得上行将就木一词,而后才反应过来皇后话中的意思,太子不是不行,只是病弱。
她突然想起市井一些隐晦的传言,是说太子先天心疾,降生时甚至没能哭出声,几次三番命悬一线,后来圣人将其册为太子后,得真龙庇佑才好些。
曲瑶镜原以为不过是些怪力乱神之语,没想到竟然有几分真,她还来不及惊讶皇后对太子有疾一事毫不避讳,转而又听她道。
“说起来,他一向对旁的姑娘避之不及,这回竟不顾身体亲自下水救起嘉兴,倒是难得。”
这意味不明地话语,霎时让曲瑶镜不寒而栗。
寿宁长公主冷眼看着皇后,眉目如霜:“嫡亲的表兄妹,那些不相干的人岂能与之相提并论。”
皇后望着寿宁长公主笑而不语,寿宁长公主缄默回视,神情冷淡近乎冷漠。
曲瑶镜被夹在中间坐立难安,直到一位宫女匆匆进来,打破了满室凝滞。
“启禀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和四公主到了。”
曲瑶镜终于得以在寿宁长公主身侧坐下,接过宫女端来茶水,柔声道了句谢。
她小口啜着茶,模样乖顺又柔软。
“儿臣给母后请安。”
女子软糯娇俏的嗓音中,一道男子低沉如磁的话音清晰可闻,隔着山水围屏遥遥传来,如山泉清泠。
随着二人话音传来,罗汉床那头的皇后忽而隐晦地乜了曲瑶镜一眼。
那眸光明明轻如柳絮,却难掩锐利,如芒刺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