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没说今天有雨。”智库尤仑说。
“因为乌云是从大地上冒出来的。”艾德脸上蒙了一层阴霾。
他们的殿下有预知未来的本领,无论刮风下雨,他都会作出提醒,根据气候及时调整当天的农业生产进度。
他印象里最深刻的就是三年前的洪涝,殿下带领他们在暴雨中开渠引水的事情。
那经历太深刻,深深刻在他们的骨子里,一辈子都忘不掉。
“比天灾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士兵们都这样说。
他们或许不懂得罗曼对军队的定义是怎样的,但他们肯定懂得封建军队是怎样的。
那些如蝗虫般的匪徒过境,能扒拉的基本都会扒拉干净,什么也不会剩下,因为谁也不会因此而指责他们。
“他们做的是断子绝孙的行径。”尤仑唾弃道。
没什么比这更邪恶的了。
他听说过焦土政策,殿下热衷于生产和建设,对于一切破坏生产的行为都深恶痛绝,他也同样讨厌战争,如今却不得已亲上战场。
艾德爬上坡顶,眺望而去,隐约见到了数公里外的火光。
但他们此行的目的绝不是那处燃烧的村子。
十三大队走了两个多小时,见到许多庄园村落都被糟蹋了,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
在过去,那些庄园有的隶属于夏恩领,有的隶属于莱斯特男爵,还有些小村子是归征战骑士管,只是那些领主都被河谷军杀了,因为河谷军只尊奉一位真正的领主,真正的王者。
并不是所有贫民都甘愿被掠到丰饶城去的,有些人会逃到森林里藏着,被抓到的人宁死也不肯去,说亵渎者是恶魔的也不在少数,让他们服从亵渎者,等于堕入地狱,死后无法去往诸神的国度。
之所以没有强行抓走所有人,是因为丰饶城的土地承载力有限,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抢过去,那只是费力不讨好。
用恐吓的手段,将那批怕死的人带走就好。
凡是去了丰饶城的人,呆上几天时间,一旦适应,就没人想着回来。
艾德在行军途中,遇到了一小股敌方兵力,约有百人,不像是斥候,更像是征粮队,押运着抢来的物资。
这算是意外的遭遇,但河谷大队的反应更迅速,包围了上去,三四十个骑马的佣兵见到这场面,直接转头逃出去了。
他们的同伴要么被杀,要么被俘。
“你们这些物资是哪来的?”
“收缴上来的,大人们,您可以尽数拿走,我们分文不要。”俘虏们答道,他们身上有股沼泽般的湿臭味,穿着锁甲和半罩盔,是佣兵打扮。
“你们为何而来?”
“我们拿钱办事,”他们争先恐后、七嘴八舌的说。
“钱呢?”
俘虏们指了指轮车上的麻袋,血迹未干,说道:“谁抢来的就是谁的,国王陛下用这些东西雇我们平叛,保证这片大地不受亵渎……罗曼大人的侵害。”
“你们保护了甚么!”艾德冷酷的将他们斩首。
这里到处都是浓烟,呛人刺鼻,他远远见到那些被焚烧的村子化作废墟,庄园的栅栏颇为坚固,但在职业强盗面前根本不够看,墙垒的削尖木桩上插着一具具烧焦的尸体。
这才短短几天时间?
这群强盗沿着黑铁大道过来,制造了多少触目惊心的惨案?
他们到处掠夺、屠村、放火、搜刮粮食和钱财,只有坚固城堡能幸免于难。
起源城和河谷军抢人,是为了让他们干活,去创造更高的价值,而不是为了毁灭他们的价值,所以他们能吃他们自己种出来的粮食。河谷军从不做无谓的屠杀。
起源法典有写这种法律。
只有那些违背法律的人才会得到惩罚,才会被处以死刑。
任何活着的人,都要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只要能做活,就能得到三餐供应。
但这帮强盗杀人也有原因,因为粮食有限,而强盗的队伍太庞大了,对粮食的需求怎么也不够。
不说四路并进,就光说上路。
四万个运输辎重的劳役供养三万战力,这意味着军队必须从他们所经过的地区获得粮食供应。士兵大规模的掠夺是不可避免的。
而且,这片旷野早就被外界势力视作罗曼的前庭花园了。
所以进攻方要进攻丰饶城,在这里烧杀抢掠也很正常,原因具体有很多,比如打击河谷军的士气、分散丰饶城的注意力、削减亵渎者的战争潜力。
所以这帮死者最大的罪过就是吃了自己种出来的粮食。
艾德想问。这公道吗?
他过去从不敢这样想,但如今,那些疑惑一个又一个的从脑子里蹦出来。
殿下知道这些事吗?当然知道,那位殿下只怕比他知道的还要早,大军压境,有人就要遭灾。
但那位殿下不可能为了拯救那些散落在各处的村落居民,就要不顾中路的巨大威胁,转而和上路开战。
是丰饶城重要,还是那些不肯归顺河谷之王的庄汉老农更重要?
答案毋庸置疑。
他手下士兵们的家属都住在丰饶城呢。
十三大队又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