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给他和周小伟煮宵夜,一个星期有一毛零花钱。
如果是在堂大伯那儿,吃不饱饭另外说,每当他去学校上课,大伯母就会来学校以各种借口把他叫回去干活,不干活就不给他饭吃,因此之前上学的时间被切割得零零碎碎的。
周长城和周小伟只在一起住了一年多,周小伟就去了市里读高中,周长城真是松了好大一口气,他不敢告诉任何人,夜里准备睡觉前是他最难熬的时候,因为每一天都担心周小伟不肯让他上床睡觉,师娘一脸无奈地过来劝说安抚,他那么高的个子,睡觉的时候不敢伸直双腿,怕被周小伟踢出去。
彼时的周长城,只有手足无措地等着人安排他的去向,能在房里睡,还是只能睡在客厅搭出来的木板床上,又或许,师父师娘不想管了,会不耐烦地直接把他赶走?
周长城时常惶惶然。
寄人篱下的苦,不是体力上的苦,是那种随时要被抛弃的不安全感,周长城真是吃得足足的,所以他一直都知道,结婚就是成家,他对家的要求和师兄们对家的要求是不一样的。
后来两个别扭的少年初中毕业了,周小伟继续读书,高中落榜的周长城则是完全跟着师父周远峰进电机厂当了学徒,一切从头学,师父师娘说这是以后赚钱的本事,一点都不能疏忽了,他就学得比任何人都要刻苦起劲,因为知道十八岁是自己人生的分水岭,桂老师说了,等他十八岁就要自力更生了。
要是回周家庄,他还有两亩地和一座山头,可周长城不愿意回去,爷爷奶奶和父母都不在了,他在周家庄没有任何亲人可牵挂,一心只想留在平水县和师父师娘身边。
周长城看到二师兄刘喜住在大通铺,跟师父师娘打商量,也住到厂里的大通铺去,每次睡在属于周小伟的床上,他都有很大的心理压力,总觉得自己鸠占鹊巢。去大通铺睡,周远峰李红莲夫妇同意了,不过一日三餐饭还是在师父家里吃,因为他是学徒,没有任何工资和福利,更别说在饭堂吃饭。
“那几年,师父师娘家里的家务都是我做的,扫地洗衣服,买菜做饭换煤炉子,小梅的尿布也是我洗的,可以说小梅也算是我带大的。”周长城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任何抱怨,尽管他也可以抱怨几句,可他是实实在在记恩不记仇的人,“因为小伟去市里读书,只有寒暑假才回来,师娘就把对他的关心转移到我身上。”
说这些话的时候,周长城有点不好意思,嘿嘿笑“小云,我那时候天天都觉得小伟去读书还挺好的,他努力读书考到了大学,我天天在师父师娘面前晃悠,得到了他们的关心爱护。”
万云一下子喉头哽咽,真傻!又把他的手握得更紧。
桂春生那些年可是给了不少钱和粮油布票的,周长城并未拖累周远峰一家。
到了寒暑假,周小芬和周小伟姐弟一起回来,待周长城的态度还是不冷不热的,始终保持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施恩态度。
所以不论周远峰和李红莲对周长城多亲切,小梅成日跟在他后头叫大哥,周长城心里都知道,他是外人。
“幸好你长大了。”万云捏捏周长城的大掌,摸到他手心里的硬茧,笑笑,眼里有种细碎的泪光,“幸好我们都长大了。”
周长城也很庆幸,幸好无惊无险到了十八岁,师父给桂春生写信,提起他的工作和前程,两位长辈都觉得,既然周长城一直在平水县,又是跟着周远峰学技术,能留在熟悉的地方是最好的,就这样留在了电机厂。
斗米恩,担米仇,周长城李红莲和桂老师这些人的恩情,没有让他失了分寸产生怨念,而是让他本就良善的心更加温良。
等成了临时工,每个月有五十块钱的工资,周长城存了两个月,给桂老师寄去八十块和一些平水县的山货特产,聊表这些年来对桂老师的心意,但桂春生只收了一些吃的,钱则是拒收了,全数寄回来给他,鼓励他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如果有空,可以到广州去看看他,长长见识也好,他现在上了年纪,不好坐车折腾回平水县了。
师娘知道后,有一阵子反复念叨,这是周长城的祖辈和父辈做了好事,福报全都落在子孙周长城身上了。
积阴德者,近报己身,远报子孙。
周长城也认同,若不是远去的亲人长辈,他又怎会有这样的幸运机缘呢?
“我姐听师娘说,你领到了工资,还给了师父师娘一些心意?他们收了吗?”万云问,心想桂老师不收,师父师娘是不是也要适当推脱一番才行?
“收了。”周长城看着面前的太阳,白花花的,今天的阳光有点猛烈,都要到吃中饭的时候了,面前挤着买卖农货的人还是那么多,“给了两百块,师父师娘都收了。”
万云的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不知不觉对他人的付出有了得寸进尺的要求。
不过周长城解释道“我两个师哥也给过,这是作为徒弟给师父的孝敬,是厂里学徒的规矩。”
万云那点脸色才平复下去,她是周长城的妻子,现在正是两人蜜里调油的好时候,自然是一心一意向着他,听不得他被周小芬这些人欺负冷待,还要贴着自己的热脸上去。
“师哥和嫂子们跟我讲,让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