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飞升,人人都说通天梯已断的时代。
闻焉是唯一一个在红尘中证道,又仅差一步就能飞升之人。
等到她终于踏出最后那一步时,飞升那日,不论是敌是友,是妖是魔,几乎整个修仙界都齐聚她渡劫的无恒山。
闻焉在这种万众瞩目下迎来劫雷,足足九千九百九十九道。
她渡了整整七天七夜,到最后整片天穹都像要被撕裂了。
而闻焉以肉身扛下所有天雷,成功渡过天劫。
可她万万没想到,天道老儿那个狗东西,居然背地里阴她。
天劫过后那漫天的霞光,飞升祥云中,竟藏着另一道几近毁天灭地的天雷。
闻焉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被那道天雷劈得连渣都不剩。
想到这,闻焉再次气笑了。
随后,晴云就听见咔嚓一声,她惊了一下,忙上前来,结果一眼就看见了闻焉满手的水渍和手中依旧握着的碎瓷片。
那茶杯竟是被她生生捏碎了。
晴云眼皮一跳,咽了咽口水,小心问到:
“三小姐,这,怎么了?”
闻焉视线下移,慢慢松开手掌,掌心的碎瓷片啪啪落到地上。
“三小姐,有没有烫到……”
话说一半,晴云看见她手心流出的血,脸色一变,匆忙拿出手绢给她包扎:
“三小姐,疼不疼?您忍着点,奴婢去给你拿药。”
她奔向屋中去找药。
闻焉漫却不经心地看着掌心绑着的粉色手帕沁上的血,想起了她上辈子的那具身体,连神兵利器都伤不了分毫。
如今的,太弱了,几个瓷片也能划破。
当年她从这具身体醒来时,就感受到了那份弱小。
这身体原来的主人跟她同名同姓也叫闻焉。
“闻焉”当时十岁上下,容貌跟闻焉小时候几乎一个模样。
不过小“闻焉”羸弱,瘦小,还没有长成,小小年纪就被一场风寒夺走了性命。
认真说起来,以小“闻焉”的家世,她不该早夭。
他的父亲原是大晋朝永昌十八年的状元,现今在西江城任知府,官职从四品。
母亲陆氏出生尚书府清流世家,是真正的清贵门楣的贵女。
闻家一共有二子三女,皆由陆氏所出,闻父并未纳妾也不留恋勾栏妓院,算得上是洁身自好,与陆氏相敬如宾感情甚好。
小闻焉是第三女,上面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是一对龙凤胎弟妹。
当年陆氏先后生下大儿子和二女儿,正好凑上一对好字,加之这一双儿女天资聪颖,所以很得夫妻二人喜爱。
后来闻家大哥闻如许五岁上下,二姐闻如清一岁时,小“闻焉”出生了。
小“闻焉”一岁时,陆氏又怀上身孕,隔年诞下一对玉雪可爱的龙凤胎。
生这对龙凤胎时,陆氏年纪已然不小,再加上龙凤胎生来孱弱,陆氏就更上心了。
如此一来,生在中间又平平无奇的小“闻焉”难免被忽视。
她八岁那年和龙凤胎姐弟玩闹时,不小心掉进湖中,生一场大病伤了元气。
后来两年身体一直不大好,直到十岁左右病亡,然后闻焉成了她。
这中间如果照顾妥当,小“闻焉”不会早夭,可惜到现在闻家诸人都不知道由于他们的疏忽,所以失去了一个女儿。
闻家的忽视一如既往,闻父忙着做官,陆氏忙着主持中馈。
小辈中,继承父亲天赋的大哥闻如许忙着读书考功名,二姐闻如清喜欢做生意,天天在外面跑打下一片不菲的家业。
剩下的龙凤胎,哥哥闻和宁纨绔子弟整天跟西江城的二世祖们在外鲜衣怒马少年郎。
唯有最小的闻长宁,记恨着当年因小“闻焉”落水受罚一事,时常来找她的麻烦。
可这一晃眼七年过去了,却没有一个人发现这壳子里的芯儿,早已换了一个。
闻焉倒是按照大晋朝的习俗,去庙里找和尚念过几段经,也点了盏长明灯,权当是成全了这段因果。
蔫蔫地倒回铺了软垫的躺椅,闻焉拢了拢身上锦缎制成的衣衫,再看着满园即将复苏的春色,回味了一下午膳时吃的乳鸽,鱼羹,糟鹅掌鸭信……,她心绪又慢慢平稳。
闻焉不清楚她这一遭到底有没有天道那个狗东西的手笔,但原来的世界她是回不去了,且在闻家的这七年,锦衣玉食,膏粱锦绣,细细算下来比起上一辈子可要不知道好上多少。
事实上很少有人知道,闻焉是个懒散性子,最好享受。
吃喝玩乐,寻欢放纵才是她一直想过的日子。
遗憾的是她出生不好,走的路子又邪,到处都是仇敌,稍微松懈一点,就不知道要死在谁的手里。
眼下虽没了一身修为,可这里既没有妖邪修士,也没有什么生死仇敌,她又住在了富贵窝里,安安稳稳过一生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其他的,闻家人跟她又不是真的血缘亲人,况且她的年纪比这一家子加起来还要大,他们若是真拿她当女儿姊妹亲近,那才是不知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