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大人。
差点耽误大事。
纪楚却早已过了这事,而是在想张县令同他私下讲的两个人。
交接工作,除了明面上的卷宗档案。
还有本地人情人事。
甚至后者更为重要。
张县令说到这些事的时候,脸色明显不佳。
他来此三年,毫无建树的原因之一,就是本地人情人事。
同为官员,张县令又喜爱纪楚识趣,多说了些:“务必小心本地衙门两个师爷。”
因是下县,本地百姓又少,故而安丘县未设县丞,主簿的职位。
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师爷兼任。
纪楚适时道:“师爷不是随着长官调动,他们为何一直在这?”
说到这,张县令颇有些咬牙切齿。
谁家长官过来不带自己的随从师爷,就连纪楚这样简陋的队伍,都有一位李师爷。
偏偏安丘县两个师爷位置坐得稳,无非因为这两位“少谙刀笔晚尤工,旧贯新条问略通”。
意思就是,两人在衙门时间极长,对衙门种种条例惯例一清二楚。
颇有些流水的长官,铁打的师爷之感。
即便是张县令也要依仗他们两个,方能掌握安丘县之务。
时间一长,张县令既离不开他们,也懒得再去管这小地方的事。
一门心思研究怎么升官。
估计张县令前面的长官,再前面的长官,都是这么想的。
所以这两位在此地深耕二三十年,衙门大半吏书差役都听他们的。
以至于每任长官也敬他们三分。
哦,流水的长官被铁打的公务员架空了。
纪楚了然。
“不知两个师爷人品行为如何?”纪楚恳切询问。
张县令想想就头疼,面对年轻人的追问差点不想回答。
但见纪楚还躺在病榻上,难免多说几句。
不过最后总结的就是,早点走吧,没必要在小地方纠缠,此地做出成绩也没人知道的。
纪楚垂眼想了片刻,却见李师爷还在身边,知道他想问什么。
衙门已经有两位师爷,难道再多一个?
但这一个小县,县丞主簿都没有,怎么可能再多设个师爷。
李师爷一家三口跟着他走了几千里,若没有合适的职位给他,怎么都说不过去。
纪楚安抚道:“放心,会有解决方法的。”
此话自然不能让李师爷心里安稳,纪楚继续吩咐:“眼见张县令急着离任,我如今又在病中,你帮我筹备此事。”
李师爷眼睛一亮,连忙应下,犹豫片刻还是问了:“那两位师爷呢?”
他已经跟那两人打过交道,不是好相处的。
刑名师爷为人冷硬,听张县令说最为恋权,谁要动他手里的事务,会被整得很惨。
钱谷师爷为人圆滑,爱财好色,倒是好说话。
他现在处理张县令离开事宜,竟是碰了刑名师爷一部分民政事务,也碰了钱谷师爷的钱粮事宜。
“尽管去办,张县令那边的人会配合你的。”
张县令随从被那两位压制三年之久,必然不爽的。
李师爷去处理,反而会无往不利。
“对了,我又写了封拜会信件,要送给曲夏州长官,托张县令再传递一次。”
纪楚细细吩咐。
按理说赴任肯定要拜会长官,但他时间紧张,没能去州城,只能托路过的同年送信,到底于理不合。
再托张大人帮他送一次信,应该能稍稍弥补。
安排好事情,又到吃药时间。
陶氏端着药进来,旁边还放了蜂蜜糖,让纪楚有些不好意思。
这辈子还是上辈子,都不该是吃药还要喂糖的年纪。
不过喝了汤药,纪楚还是老老实实含了颗糖,果然好了许多。
“娘子,多谢。”纪楚开口道。
陶氏微微摇头,她应该做的。
前头的事有李师爷,内宅陶氏也安排好了。
他们带的人不多,李师爷一家三口住在他们院子旁边的小院。
侄儿纪振则跟他们一个院,有个单独的房间,隔着一个书房。
六个人的上任队伍,着实简陋了些。
好在终于到任,几个人有商有量,日子总能过得好。
“还有车夫。”陶氏道,“我点好剩下的银钱给他,车夫却说衙门已经付过。”
纪楚倒不意外:“是谁付的,车夫可有说。”
“钱谷师爷,他还让娘子过来,送了不少日常用具。”陶氏不识字,记性却好,一一报了名字。
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肯定要问的。
从锅碗瓢盆再到文房四宝。
甚至还有女眷的几匹新布。
知道哑巴随从是新县令亲侄儿之后,又送来几只蟋蟀,冬日蟋蟀可不好买。
真是把他们一家生活包揽尽了。
这钱谷师爷,还真是懂人情。
纪楚道:“先放到库房,暂时不要理。”
陶氏点头,看到蜜蜂糖已经见底,嘴角微微扬了扬,有些想笑,又觉得不庄重。
纪楚那边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