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坠而至,将伤痕累累地白冤捞进怀里。她的白衣被血浸透了,肚腹冰封的伤口也在往外渗血,周雅人甚至不敢鲁莽揽她一-原来白冤浑身寒凉,血也是热的。“可惜触的不是不周山,“她也不是共工,她没那么大能耐,能折天柱,绝地维,让天倾西北。等打完这一场,白冤想,她就不打了,反正怎么着都打不列这头畜生,何必浪费力气,怪累的,还把周雅人折腾得半死不活,这人身子骨本就孱弱,要是白搭一条性命,不划算。
“说起来,”白冤压低眉眼,面色透白,再次将撕裂的伤口冻起来止血,“我也活够了。”
“什么?“周雅人没料到她会突然说这句,一时有些怔然。况且,她俩这点交情才哪儿到哪儿,周雅人没必要为她枉送性命:“你就别来瞠这浑水了。“活着不好么,白冤止住血,伤口处染红的冰碴子簌簌而落。待虎影翻出黄浪之际,白冤猛推周雅人一把,手上的血迹抹在对方衣襟上,天象要屠的是她,她不想牵连别人,“趁还有力气,赶紧带那几个少年离开。”周雅人一条膝盖遭利箭刺穿,被白冤推得趣趄不稳,他当然不可能弃她而去:“我以为你怎么样也要把那个人拉出来抽筋扒皮。”白冤回头觑他一眼,心里想,少来激我,被这么碾压式的虐杀已经够窝火了。
她又何尝不想抽其筋扒其皮,但是人心险恶,机关算尽,早就搭好了刑台招待她,白冤刚从地狱里爬出来,哪里斗得过。然而,风声撕开黄河,直斩虎头,这一击周雅人倾尽全力,几乎将奔涌不息的河流切断,虎影急速闪开,转头扑向周雅人。白冤即便再有耐性,也露出几丝不悦,这瞎子非但不走,竞还肆无忌惮缠斗上来。
眼见那头该死的畜生卷土重来,林木倒抽一口冷气,短短须臾,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流云师兄,快想办法,再这么下去,他俩都会没命的!”
李流云踩在血迹斑斑的乱石间,并未因此扰乱心神,观阵最忌心浮气躁。他紧锁着眉头看过去,庞大的虎影一头撞飞听风知,并朝白冤撕咬而去!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但是白冤和听风知已经撑不住了,按此等打法,没几个能撑到现在,撑过一宿。
白虎威震白邪,若不出意外,所有邪魔都将死于虎口之下。“星耀照罪,星光既刑光,"李流云抬首观星辰,布局之人这盘阵几乎不留任何转圜的余地。
但是一一
李流云目光放远,遥望天边积云。
也许除了坐等天亮之外,还有个办法值得一试。“听风知!"李流云跃出坍塌的刑台,踩着乱石来到河岸,大声喊,“试试御风卷来云层,挡住星辰!”
林木闻言,几乎是在瞬间振奋得血液上涌。对啊,不能摘星辰,但能遮星辰。
他就知道流云师兄一定靠谱!
不过即便遮星辰,对一般人而言也是天方夜谭,但是身怀御风术的听风知兴许可以。
当初他们在北屈鬼衙门掘阵法掘出个刑鼎对付白冤时,听风知御风招云雷的搅局场景至今记忆犹新,太行道一众少年也因此对其肃然起敬。风陵渡洪涛震耳,林木生怕浪峰上的听风知没有听见,他一边在河滩边追逐着浪峰上的听风知疯跑,一边扯开嗓门儿大喊:“听风知!御风!招云!遮星辰!”
林木追逐着翻涌的浪峰,堪称歇斯底里地喊了好几遍。“听风知……遮星辰!”
浪峰之巅的周雅人终于听见了,手中折扇一掀,飓风惊澜,于是黄河起陆,水龙腾空,拔地直上千仞直!
此刻他的耳边除了狂风咆哮,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太行道众少年仰起头,直愣愣望着蹿上九霄的黄河水柱,已经辨不清听风知的面目,只能看见翻飞的青衣长袍,身处暴风眼之中。周雅人扯下腰间律管,吹响之际,仿如鲲鹏展翅千里极,振翅间掀动天地之气,风掀积云,如倒悬的巨浪汹涌来袭。此等场面,林木只觉头皮发麻,听风知果真名不虚传!李流云目不转睛盯着迁徙的云瀑,争先恐后的情形仿佛天河突然爆发一场海啸,看得人惊心动魄,神魂震荡。
《河图》有载:“风者,天地之使……阴阳之怒而为风。"李流云盯着周雅人御风,此等神通,运用的是八卦,“巽为风,风行天上,上巽下乾;风行地上,上巽下坤;风行水上,涣,上巽下坎…原来如此,"李流云总算明白过来,“听知悟的是先天八卦。”
风陵渡飞沙走石,刮得连钊险些站不稳,恨不得把自己扎进地里:“先天八卦?”
“伏羲始画八卦,列八节,而化天下。"李流云好似自语,喃喃望着上空。天边云潮翻涌,如滚滚浓烟,被无形的天地之风卷向风陵,好似天之屏障。烽燧台上的黑衣人终于不淡定了,本以为万无一失的局面突然逆转:“没想到…御风术果然名不虚传,怎么办?!”他今日是真开眼了。
笑面人岿然不动,默不作声,死死盯住与虎宿相斗的白冤,经过长达半宿的殊死搏斗,她已经是待宰的羔羊,翻不起浪了。可惜只差一点,虎宿就能把她拦腰嚼断了,白冤闪躲倒及时。阴云已经铺满风陵渡整个上空,只有点点星光从云层间的缝隙漏下来,时间不多了。
但是紧接着,锋利的虎爪便捅进白冤肋下,爪尖贯穿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