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季信的军侯都是他一刀一枪杀出来的,从平乱开始,到拥护岭南数载,成为南境防线的一道高墙,那之后他甚少回京,连与内廷大臣的交际都屈指可数。
余飞是此次出行岭南的首将,甘州之前先乱洛川拖延时辰等待邺京援军前来,他有足够的能力随季信一同镇压岭南之乱,前世战功赫赫,不忘初心成守边境。
黑夜冗长,徐瑛仰面躺着,半宿过去还瞪大眼睛盯着房梁,话过季信和余飞二人,她看到前世的自己,一心扑在西北边郡的战场,京中之事一概不间不问,现在看起来,当真是自己大过单纯。
徐瑛苦笑一声,注定是个不眠夜。
远在千里之外的束议院后隔院灯火通明,案前是愁眉不展的裴封,季信发兵岭南已有四日之久,仍旧没有信函传来,他心实在难安,即便有再多的书卷也看不进去,手里捏着的免毫迟迟不敢下笔。那只兔毫还是他进柬议院时徐瑛送的贺礼。
裴家本就是书香门第,裴封受父裴原熏陶,在柬议院上手极快,从籍籍无名直升门下主书,令人艳羡。
吴绍和裴封尚不在意这些虚名,可招来柬议院中不少人的嫉妒。
裴封目前尚无建树就已上了官职,较束议院众人都要快上许多,若是在殿前现了眼只怕会爬的更高,这自然引人不满,虽疑心吴院史有意偏颇,也不敢在吴院史跟前开口,于是这会有人正蹲在装封院
外。
院外蹲着两个身影,靠右一人歪头盯着窗户半晌,满脸不耐烦,“当初吴院史看他在京中并无房舍,才腾出这隔院给他,他夜夜掌灯到三更,不知做样子给谁看呢!”
身旁那人本就不大愉快,听了这话眸中隐隐露出不善,阴沉着脸并未应答。
隔院里的灯火摇曳,里头久坐的身影站了起来,片刻后还是出了院门。
月光不暗,二人大剌剌的蹲在院中石板阶上,裴封一开门就与他们对上。
裴封孤僻,与束议院中人甚少往来交谈,眼前这二人也不例外,可论起职位,二人隶属正六品,一位是部院检讨陆礼,一位是部院的修撰唐一泽。两人平日就不待见他,这会无缘无故在隔院外,裴封一时没反应过来,怔了片刻后目光从二人头顶划过,不将二人放在眼里,侧了个身就要错开。二人脸色稍变,右边的唐一泽开口阴阳怪气道,“旁人都瞧你年纪轻轻能力出众,在束议院青云直上,咱们院里谁人不知道你是靠上徐家这棵大树。”
见裴封不理会,唐一泽腾的一下起身,抬手指着装封,心中不满语气也更尖酸刻薄,“你装封凭什么月余就上了七品的职,别不是真叫人说中了,你仗徐家的势在内廷四部里替自己谋取前程。”裴封停下脚步,侧目看向唐一泽,眸中微有波澜,“我在柬议院是我个人行事,与徐家无关,你们若是有异议,尽可去问吴院史,我心中无愧。”
他 副坦荡的模样,唐 泽都有些惊诧,一旁的陆礼嗤笑 声,看向下了台阶的裴封道,“徐家势大,老大公和大将军忠心取耿,从不插手内廷之事,四部选拨用人极其严苛,从家世门第到人品才学,
无一不是标准,偏你是个例外,到底是徐家送你进的柬议院,即便你裴封才学斐然,只怕也抵不住悠悠众口吧。”
了位。
徐家累世军功,与四部关系亲密,更与公侯爵位齐名,裴封有徐老太公作保,玄武街上又直呼徐瑛长姐,是他攀了门高亲,免了初试在吴院史跟前现了身。
朝野职位繁杂升降有理,这些徐家或许不知道,但是四部里那些从最末开始做起的人不能不在意。
唐一泽和陆礼选拨入束议院已一年有余,从最低做起,二人齐头并进日夜努力,好不容易升到六品,今年居中就要进行二次考核,四部里正五品往上直达御前,各部每年推举一人,可偏偏这时候装封上
未必四部就不会给徐家个面子,将裴封推上去,这事不止是唐一泽与陆礼不满,柬议院中参与考核的人早已经将他视作眼中钉。
裴封眉目凝着,他心扑在束议院里外的事务上,没成想竞成了这样,广袖之中他掐紧指尖,语气镇定,“四部竞选,关乎朝堂,岂容我等左右,即便由四部决定,也该相信院史大人的公正严谨才是,二位在害怕什么。”
陆礼抬眸,目光锁在裴封身上,就连身旁的唐一泽身形也是一顿。
二人在束议院忙着校对到深夜,宫门落了钥,只好在隔院寻个房间歇下,路过裴封的院子气愤上了头与之争辩,却将吴院史的教诲我忘了个干净。
院中气氛一时有些僵持,六月的夜里热意不减白天,唐一泽眼神在二人身上来回转悠,正犹豫要不要出口缓解,就听裴封道,“四部以才量人,决计不会叫有贤之人寒心。”
“裴主书,那就拭目以待吧。”陆礼咧嘴笑着,说罢就起身和唐一泽离开院子,等二人身影消失,裴封才松开指尖,攥了一手心的汗。
这样的事并不是第一次发生,裴封在这个院子里等来过不少想见他的人,或批鲜或嘲讽,没有缘由,但是面孔都 样,起初装封不知道是为何,但他现在明白了,四部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内里角逐激烈,他是后来居上,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