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曈早有准备,径直向城门而去。城门有军士把守,不过大多神情懒散,对出入之人大多只是简单盘问。
不过陆曈一行数十人,不像闲散之人,靠近城门的时候把守的军士立即打起了精神。
“站住!”军士挡住去路,追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可有通关文牒?”
扮作护卫的重山军取出一块令牌,上书玄真二字,道:“我们是玄真道门的人,奉命护送神女到城中求雨。”
军士拿过令牌,翻看了一下,眸光一闪,便将令牌还了回去,说:“神女?”
这些天城中冒出一些风声,说什么“神女降世,天命所归”,最近几天从东平城那边还传来一些传闻,说神女在东平城求雨,天降甘霖,大地回春。
这贼老天,大半年没见过一滴雨水了,再要不了多久就要乱起来了。
陆曈走了出来,身上穿着道袍,神态超尘脱俗,视之宛若天上人。
“我们是玄真道门的人,特来此为生民求雨。”陆曈婉然笑说,和蔼可亲,又像是最真切的人。
军士心神一慌,面前的人好像从画中走出,说她是神女也不像骗人。
“仙子可等等,待我等禀报城主。”军士坚持道。
陆曈朝他亲切一笑,道:“你自去禀报,我们先去祭坛,可否?”
军士痴痴颔首,让开了道路。玄真道门得胡皇贺兰煌青睐得很,就连国师都是出自这个门派,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陆曈一行入了城,随行的重山军便沿路高呼“神女降世,天命所归”,喊声震天。
城中百姓不由好奇地聚拢过来,前些天就听闻有“神女”要来,居然真的有“神女”?
“神女求雨,救苦救世。”重山军又换了个口号,好让百姓知道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他们是来求雨的。
很快,他们找到了城中留下的一处天坛,重山军将天坛围了起来,陆曈则在无数百姓的注视中抱琴登上天坛。
琴声骤响,风雷骤生,原本晴朗的天空迅速变得乌云密布,随着琴曲渐入佳境,天上飘起细雨绵绵,很快又变成了瓢泼大雨。
来围观的百姓无不目瞪口呆,惊愕万分地望着坛上倩影,真的是神女?!
若不是,这场大雨又是从哪里来的?
神女来救他们了!
“拜见神女!”不知道是从谁开始,有人伏地高呼,天坛下的百姓跟着齐刷刷遥遥朝着坛上的倩影跪拜下去。
人声盖过了自然的雷声、雨声。
陆曈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地拨弄琴弦,直到雨水滋润了这一方大地,她这才缓缓停下了琴。
她抱琴站起,坛下再次响起一声山呼海啸般的“拜见神女”。她长舒一口气,缓缓开口:“旱情已解,众生自勉。”
她把她能做的都做了。
说完,她走下天坛,重山军立即围在她身边,护送她离开。然而当她堂而皇之入城求雨的时候,她想要离开就没那么容易了。
果然,原本开启的城门紧闭,一队人马堵在城门前等着他们。
“老夫上济城主孔尚徳,想请神女到府中做客片刻,稍作歇息。”一男子走出,拱手做请。
陆曈身边的重山军不约而同绷紧了身子,直到陆曈回了一声“好”,这才缓缓放松了下来。
一番梳洗之后,陆曈换了一身长裙,在城主府再见到了孔尚德。后者束发戴冠、腰缠博带,很明显是个盛人。
“神女不愧‘神女’之名,倾城绝色,老夫自惭形秽。”孔尚德恭维道。
陆曈自谦道:“不过尔尔皮囊,何足挂齿。”
孔尚德闻言大笑一声,请她入座。
“还未请教神女的来历。”他旋即开门见山问道。
陆曈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道了出来:“我是玄真派门人,自幼被师长收留,不知家世来历。”
“原来如此。”孔尚德貌似并不起疑,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举杯道:“老夫感谢神女为我上济百姓求来甘霖,老夫敬神女一杯。”
说完,他自己先干为敬,然后指了指陆曈面前的酒盏。
陆曈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豪爽!老夫佩服!”孔尚德赞叹道。
“小女子倒是佩服孔城主护持这一方水土,我自叹不如。”陆曈跟着吹捧说。
孔尚德作笑自谦道:“谬赞了,谬赞了,孔某不过一个苟全性命之人,不足挂齿。”
陆曈笑而不语,不予置评。此人以降臣之身,在胡人手下能当上一城之主,又怎么会是简单角色。事实也是如此,前世她虽与其没打过什么交道,但从后来听闻中得知,此人后来官居宰辅,深得贺兰煌的信任。不过后来,此人在贺兰煌北逃时据城不迎,逼得后者只能继续逃遁千里。
“前些天听说,东平那边出了个神女,求来了甘霖,想来也是神女。”孔尚德道。
陆曈颔首。
“看来神女是从南边来,要往北边走。”孔尚德的声音忽然变得冷厉了一些。
“还要走定州、平城,然后往西到晋阳,再折返南下并州、上党,最后要去一趟洛州。”陆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