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闻晓赶紧扔掉手里的保温瓶,她走到一旁的洗手池,用冷水直冲手背。
这是第N次走神了,她看着热水烫红的肌肤,脑海里还是黎时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他的眼角微红,眼眸下垂,泪珠滚落的时候,那分明不是害怕,而是喜悦,是感动,或者是情意缱绻……
他看着她,好像不仅仅是看着她。
闻晓想不明白,最近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她的人生信条是“一直向前走就对了”,所以失去记忆也没有执着去做什么,可是最近认识的人,仿佛都在用眼神告诉她:“你应该要记得我才对。”
但是她记不起来,并对此感到愧疚。
这是一种很糟糕的情绪,闻晓会不自觉陷入其中,越想越迷茫,越迷茫越着急。这几天,伤口处好不容易长起来的头发,差点又被她揪秃。
回到病房,闻晓倒出热水让秦牧洗手,他看到烫红的手背,“这是怎么了?”
闻晓坐在病床边,翻找医生给他开的外伤药膏,“如你所见,伺候你得来的。”
秦牧不确定这些药能否共用,提醒她去找医生,闻晓趁机说:“倒是不用找医生,你让我回去下,好几天没洗澡了。”
秦牧点头,终于良心发现,“那你回去好好休息。”
闻晓听完转身就要走,其实她留下照顾秦牧也不完全是被迫。她始终记得秦牧在她受伤的时候,也是天天守着照顾她的。
没有感情,道义还在。
她着急回去是为了炒饭摊,顾客群里一直催,再不出摊老顾客跑光了。
她嘱托:“食堂在一楼,可以自己去吃,也可以给钱委托护士帮忙带。一定要按时吃,不然……”
秦牧皱眉,“这么不方便啊,那你还是明天就回医院吧。”
闻晓:“……”
果然不能对这种人太好,闻晓拎起包就走,“你自己看着办,我要过几天才来。”
傍晚,闻晓精神萎靡来到摊位上,一个热水澡并不能让她状态恢复,她忙着整理好食材就出门了,睡眠严重不足。
郑姨回来了,看到闻晓塞给她两箱鸡蛋,“一份是黎时的,一份是你的。”
闻晓差点没抱住,她放到自己的食材箱子上,“你看,我这里有鸡蛋。”
郑姨搓搓手,看起来有点窘迫,“多少都是周叔和郑姨的心意,这是土鸡蛋,就别用来炒饭了,自己拿回去吃。”
闻晓打着哈欠点点头,她也没打算和郑姨太过客气,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们的感情更亲密,所以郑姨放心开玩笑,“你跟秦牧和好了?”
闻晓反应慢半拍,“怎么这么问?”
郑姨凑过来,抬抬眉毛,“如果他不提结婚,你先把娃娃揣在肚子里也是一种办法。”
闻晓放下大勺,惊呼:“你说什么?”
郑姨知道秦牧在住院,也知道闻晓在照顾他,给她出招,“他在单人病房嘛,你就直接躺到床上去,年轻人不是爱玩‘角色扮演’……”
“打住!”闻晓做了个比停的手势,她左看右看,确定没人听见,“郑姨,你还懂这些啊?”
郑姨嘿嘿笑出来,堆起一对饱满的苹果肌,像护手霜上的插画女人,“你姨也是年轻过的。”
闻晓皱起眉毛,露出难以解释的表情,“亲爱的姨,我跟他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郑姨劝说:“秦牧虽然性格差点,但是比较稳定。黎时虽然各方面都好,但是你了解他吗?”
闻晓脑海里又浮起那个可怜巴巴的样子,她拼命甩甩头,用夸张的动作掩盖翻腾而起的愧疚情绪。
郑姨又问:“你知道他父母是做什么的吗?你知道他的家庭情况吗?”
闻晓摇头,她和他的关系,没熟悉到可以了解这些问题的程度。
郑姨看着闻晓的反应,更加验证了她的结论,“看他的言行举止,也不像普通家庭,所谓‘齐大非偶’,你要好好想清楚。”
闻晓没多想,乐呵呵说:“姨,齐大非偶的典故你也知道哦?”
有人买炸土豆,郑姨转过身去忙,嫌弃摆摆头,“真是个傻姑娘。”
郑姨说那个成语是周益教她的。
周益干脆辞职回家了,郑姨知道大发雷霆,他反驳说:“我不回来爸爸谁照顾?难道一直靠你一个人,还是老是去麻烦闻晓姐姐?”
郑姨被说到要害,火气下降一大半,“我也不愿意麻烦她,她自己都过得紧巴巴的,还要随时看男朋友的脸色。但是你的工作怎么办?”
周益实话实说:“本来也没法干了。”
因为老板的女儿看上他,但是老板对他的家世非常不满意,要求周益跟家人断绝往来,也许能当上门女婿。
周益只会埋头苦干,从没想过走捷径,更不可能和家人断绝关系。他跟父母说:“齐大非偶,贸然高攀,必有所失,再说我也不喜欢她。”
郑姨听不懂,在周益的解释下,只能骂周益:“看你能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
周益有个初步想法,他的女朋友要像编程简单清楚,直接明了。他敲着键盘,电脑屏幕上出现闻晓的笑脸。
周益猛然从电脑椅上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