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顾经年。
她曾听沈季说过,那次顾经年重伤不死是因为有独门功法,这次顾经年就是要以独门功法来扮成异类。
可真到了这时,她却犹豫了起来,匕首放在顾经年的掌心,好一会都没划下去。
最后,还是顾经年握住了匕首,主动划了一下。
血滴在地上。
「你看。」
沈灵舒有些不忍,侧开身。
余苍上前看着顾经年手掌渐渐愈合,惊讶地瞪大了眼,喃喃自语道:「人?」
顾经年更讶异。
他这些年一直在找自己的母族,翻阅书籍,打探消息。却从没想到每天与他擦肩而过的同窗竟知晓人。
兜兜转转,他们两人,一个独来独往丶一个眼高于顶,还从来没说过话。
「这是武定侯从越国俘虏来的?」余苍有些兴奋,喃喃道:「我早听闻灭越国之后,军中得了许多异类,今日还是第一次见。」
沈灵舒虽不是钩子,但有足够的好奇心,追问道:「你从哪里听说的?」
「这些事,在君子社都不是秘密。」
「那我可以入社了吗?」
「你们随我来。」
庄子渊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激动万分,连忙扶着顾经年,跟上余苍的脚步。
「人软弱无力丶性格温顺。」余苍道,「不用担心他跑掉。」
「你知道得挺多。」沈灵舒问道,「你们要异类做什麽?」
「研究丶记录。」
他们走过了书院后院,从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出去,沿着陡峭的山路往后山而去。
再经过了一段临着悬崖的险道之后,前方豁然开朗,山中搭建着亭台楼阁,竟是别有洞天。
两个看起来就很自命不凡的书生正倚着山石侃侃而谈,举止随意而潇洒。
庄子渊四下看着,赞叹不已,耳畔就听到余苍随意地介绍了几句。
「这里本是书院一位先贤开辟的住处,后来闲置废荒,因君子社冠绝于诸社,遂由我们使用。
「果然不同凡响!」
庄子渊太羡慕这些出类拔萃者了,想到自己往后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心情激荡。
沈灵舒亦觉此处风景不错,远眺可见为水畔的京城,又保持着足够高远的距离,常居于此,自能养出超然物外的心境。
步入楼台,有一男一女正在对弈,男子年约二十五六岁,女子二十出头,皆书院弟子打扮,气质出尘。
「楼师兄丶关师姐,这是新招募的两人,还找到了一个人。」
听到「人」二字,关师姐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道:「还真是少见———靠着柱子坐下。」
人软弱,顾经年于是老老实实地依她的吩咐席地而坐,低下头,偷眼打量着此间。
正面墙上挂着一幅字,写的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想必是君子社名字的出处了。
沈灵舒丶庄子渊则分别在两张矮几后面坐下,余苍从供台上请出了一份卷轴,郑重其事道:「既要入社,把你们的名字写上,记住,君子社只切学问,不犯院规,更不犯王法。」
「好。」
沈灵舒接过笔,缓缓写下自己的名字,一边瞄向这卷轴,小声嘀咕了一句。
「原来是我们君子社的名录啊。」
从庚辰年至今的二十七年间,除了第一年的七人,后面的年份往往只有一两个新人,或乾脆无人入社,至今一共也只有五十馀人而已,这般看来,名额确实稀少。
位于最上方的名字是「褚丹青」,而裴念提过的「刘衡」只列在第七位。
列在第二位的名字有些眼熟,写着「龙敏芝」,该是一个女子,沈灵舒想了想,才想起正是前日讲课的女先生。
她遂努力把这些名字一个个记下,尤其是最初结社的七人。
顾经年倚柱而坐,看着沈灵舒写字,脑中想到了凤娘所言,褚丹青与笼主是同窗好友,那想必笼主的名字也在名录之上了。
再看这君子社的样子,恐怕在药农丶药商丶药师丶药监之外还有人在培养药师-—
不远处,楼师兄招了招手,一只麻雀落在了棋盘上,他从袖子里拿出个布包,喂它几粒吃食。
小麻雀振翅,从漫山红叶的山间飞过,落向崇经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