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异类都怕火。」顾继祖自语了一句,道:「拿地图来。」
不一会儿,一个老仆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双手捧着一份地图,展开在顾继祖面前。
顾继祖专注地看着,寻找着去往居塞城路上最适合的设伏之处。
顾经年看着他那沉毅的面容,有一瞬间竟感受到了他的可靠,感受到了顾家的庇护。
但很快,顾经年便清醒过来,没有所谓的可靠与庇护,他在他眼里,只是一个药材而已。
四天后的清晨,为阳城的西北城门刚被打开,顾继祖出塞的队伍便缓缓出了城。
过了汐水,坐在马车上的顾继祖掀开车帘,看向天空,喃喃道:「太多鸟儿跟着了。」
与他同坐一个车厢的麻师连忙道:「公子,那是笼人的鸟。」
「我知道。」
马车外,顾经年策马而行,抬头看着那些掠过的鸟儿,反而感到安心了些。
三辆大马车载着家当,缓缓出了城门。
最前方,老黑赶着车,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担忧起来。
「掌柜的,车太重了,这麽慢,怕是赶不上顾家的队伍。」
凤娘坐在两个箱子上,膝盖上还摆着一张琴。
她手指偶尔在琴弦上一挑,发出突兀的响声,嘴里漫不经心道:「不急,他们也走不快。」
「我就不明白,出门办趟差,怎要带这麽多物件。」
「怎麽?」凤娘问道:「不带这些,我用什麽,你们吃什麽?」
老黑挠了挠头。
他本想说,以往凤娘办差都是独自飞过去,如今却要把他们都带上,瓦舍里的生意也不知该怎麽办。
但害怕被骂,他还是住了嘴。
马车就这样慢吞吞地走了一日,天黑时还没赶到驿站。
凤娘招来鸟儿,听它们叽叽喳喳了一会,道:「顾家没走多远,就在前面十馀里的驿馆。我们就不跟去了,在官道边宿一晚吧。」
一群赔钱货难得到野外来,也不嫌风餐露宿,欢快地把篷布搭起来,嘴里噗碟不休的。
「不用演杂技真好啊。」
「这也没人,直接喷火吧。』
「高长竿,要不你去驿馆拿点吃的过来?北衙上次说,不许在为京偷东西,
这里可不是为京。」
「好!」
高长竿于是闭上眼,准备瞬间移走。
然而,他忽然身子一颤,额上一阵冷汗,脚一软,人便跌在了地上。
下一刻,一道身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一身文士打扮,书卷气十足。
她并不漂亮,不像某些贵妇人有徐娘半老的风韵,她那张脸有着淡淡的皱纹,自然而平静,但她极有气质,也有强大的压迫感,往那一站,天然就是地位最高者。
「笼主!」
老黑惊呼一声,连忙拜倒在地。
凤娘也是第一时间拿开膝上的琴,上前执礼,道:「凤娘见过笼主。」
「找到沃民了?」
「还没有,我一直派鸟儿盯着顾家的队伍,但沃民气息与常人无异,实在不好找。」凤娘说着,道:「但麻师就在队伍中,沃民一定会来。」
笼主问道:「你把这些药渣都带来做什麽?」
「我担心顾继祖不好对付,多带些帮手。」凤娘道:「且不知这一趟,是否要跟到居塞城去。」
凤娘抬起头,看了笼主一眼,目光如水般清澈。
她是故意带了许多家当,表现出一副要跟到居塞城去的样子,哪怕笼主怀疑她想逃离,也会认为哪有要逃离的还带这麽多累赘物件吧。
这心思复杂,说白了还是怕。
但笼主并未在意她这一点琐事,只问道:「为阳城内,你还在盯吗?」
「这————」凤娘道,「没有,毕竟关键人物都离京了。」
「我怀疑沃民还在城内,她气息与常人无异,躲在城中是最安全的。」
「确实是我疏忽了。」
笼主不悦,道:「城内我会亲自盯着,你盯住顾家队伍。若有事,你报于大药师。」
「大药师?」凤娘一愣,问道:「可我如何—————·
「必要时候,他自然会来问你。」
「是。」
凤娘应下。
过了一会,没等到笼主再有吩咐,她抬眸一看,只见笼主已然消失在月色之中了。
如此看来,顾经年藏着那个沃民之事,似乎已经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