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突突——突突突——” 雪地里, 令月第一次坐拖拉机,全身一颠儿一颠儿的, 一扭头, 她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白泽跟她一样坐在车子里,银装素裹的雪国搭配他俊美的容貌,本该是非常赏心悦目的一幕。 但是, 他头上戴着一顶绿油油的大毡帽,几乎盖住半张脸,一瞬间,散发出的淳朴的乡土气息,遮都遮不住。 令月看着哪儿哪儿都觉得好笑,白泽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 忽然伸出手,扶正令月头上的同款大帽子。 令月这才想起来, 她也戴着呢。 东北的天儿真冷, 尤其下午, 太阳都快落山了,令月这会儿有点儿后悔,自己非要体验什么农家特色,下车的时候, 她脸都吹僵了。 令月揉了揉,来到最快的快递站,这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 异乡街头, 彩色的灯光一盏一盏地亮起, 忽然, 她跟前出现了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 白泽递给她:“那边的老爷爷说, 小姑娘最喜欢吃。” 令月一怔,笑着接过去,甜脆的糖衣裹满了芝麻,加上酸甜的山楂,清香瞬间溢满整个口腔。 忽然,她听见路边传来一声呼喊。 “卧槽,救狗啊!” “嗷嗷嗷谁来救救我兄弟!我兄弟掉河里啦!” 令月吓头一条,下意识看过去,不远处,城里的小河边,几只狗子围着河堤,朝底下汪汪大叫,显然,声音就是它们发出来的。 在凛冽的寒风里,狗子几乎乱成一团。 令月匆忙赶过去的时候,河堤底下的薄薄冰面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大窟窿,水里似乎有什么在一直挣扎,一沉一浮,不止狗,连人类都发现了。 “这是谁家的狗啊,怎么掉河里去了?” 有人喊出声,却没人动,就算是浅水河没危险,可这大冬天的,谁也不想贸贸然就跳进刺骨寒冷的冰水里。 令月直接脱掉身上的外套,正要赶过去救狗,忽然,一道身影比她更早一步跳下去,水面发出砰地一声,溅起无数水花。 一个男人在水里,冷得身体直哆嗦,他一把将小狗从水里拽出来,自己却在水里,看起来像是精疲力尽,也可能是天气太冷,冻得他全身僵硬。 岸上的人更加揪心,议论声此起彼伏地钻进令月耳朵里。 “这水不深啊,才到俺胸口,这是咋回事儿啊?” “人不会出不来了吧?呸呸呸,俺跳下去救他!” 令月环视一圈,不少人正在脱衣服,还有人朝河里大喊:“兄弟你坚持一下,俺马上跳下去救你!” “兄弟,挺住啊!” 水里的人忽然又冒出头,他像是呛住了,猛地咳嗽起来,仰着头,看到岸上一圈圈的围观人群之后,忽然自己能爬上来了。 令月拧着眉头,从中嗅出一丝反常。 等到男人爬上岸的时候,他全身已经湿透,零下十几度的气温里,别说狗,就是人都冷得直哆嗦。 令月听见周围人的讨论声。 “你咋一下子就跳下去了,这水里多冷啊?” 后者沉默一瞬后,憨厚一笑,又搓了搓手:“狗子掉进去了,不救等着它给淹死吗?” “再说,这狗看着也怪可怜的。” 令月听见狗子哆哆嗦嗦的感谢,她叫住之后离开的男人:“你看它。” 全身毛发都被水浸湿成一缕一缕的狗子哆嗦着,两条细瘦的前腿搭在一起,不停往下低头,像是在作揖。 狗子呜咽呜咽地叫了起来:“谢谢!谢谢你!” 周围,它的一群流浪狗跟着围了过来,感激地看着救了它们兄弟的男人。 有时候,小动物比人还要懂得感恩。 周围人看见这一幕,不由得啧啧称奇,更多的则在赞扬男人。 “真是个汉子,这么冷的天儿也敢下水!” “这水也太凉啊!” “嘶,我刚喊出来没多久,你就跳下去了,兄弟,真厉害!” 男人摸了摸湿漉漉的头发,他笨嘴拙舌,突然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只是在其他人的称赞声中,他的头越来越低,半晌,才低哑地说:“俺就是救了它一下,俺没想做啥,你们别夸俺了。” 借着灯光,令月才发现,他脸上有着不少风吹日晒的痕迹,更让她惊讶的是,男人的面相,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 忽然,男人甩开人群,裹着湿漉漉的衣服,走回自己居住的桥洞里。 这时候,众人才发现,他原来是居住在桥洞底下的流浪汉,不禁怔住,谁也不说话了。 他们能说什么呢? 他虽然居无定所,却比大部分人都要勇敢且善良。 令月还打听到一些关于对方的消息,这样的小城镇,一旦来了什么陌生人,不出几天,家家户户都能知道。 他似乎是几个月前突然过来的,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历,只知道他一直居住在桥洞底下,偶尔打打零工。 他有一手精湛的瓦工手艺,指节粗大,手掌上都是厚厚的老茧和伤痕,毫无疑问,这是一双辛劳的手。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令月朝这些狗狗招了招手。 “可以帮我一件事吗?” 不提狗子听见她跟自己说话时多么震惊,令月倒是没怎么在意,让它们在这儿等着,自己转身去商店买了几袋子面包等干粮和水,递给这些狗狗:“你们不是想报恩吗,叼着这些东西送给他。” 她想了想,又写了一张纸条,让他知道,这些都是正经来源。 几条狗子中,一只最大的狗狗忽然站了出来,它应该是一条德牧,毛发有些乱糟糟地,勇敢地率先站出来,和令月交流:“我去送。” 它说完失望地看着怯怯不安的小弟:“刚才是他救了阿花,他是我们的恩人,你们连送东西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