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徐姨说,她一直为孩子春蚕到死,她闺女生完孩子就上班了,她一直在家帮闺女带孩子,男方那边没有老人,带孩子的重任,都压在她一个人肩上。
徐姨都60岁了,每天不是围着灶台转,就是在孩子屁股后面追着跑。她说最怕孩子磕了碰了,和女婿她们不好交代。
磊哥和老婆开早点店,每天三四点钟就得起床,最近因为父亲病了,磊哥每天得在医院守着,老婆一个人撑着早点店。
以前我只觉得自己难,现在才发现只不过是冰山一角,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有人比我更苦,但依然努力活着,我眼里的那些苦难,其实无非就是自己把它放大了而已。
这一夜熬过去,我时不时就看看手机,生怕错过医生的电话,陪友说任何一个电话都不能漏掉,因为很可能会用不同的电话给我打。
磊哥看我这么紧张,笑了笑,“你别这么紧张,不给你打电话就代表没事,踏实点儿。”
徐姨也说要是给我打电话,很可能是需要家属做决断。
我呼了口气,希望如此。
上午,我妈和大姑来了,二姑得上班,天没亮就回去了。
我妈去旅馆眯会儿,说她盯着,我想了想,于是点点头,就回旅馆洗个了澡。
我给张强打了个电话,麻烦他给我送几套衣服来,顺便再给我妈接回去,我一个人在这儿守着就够了,她岁数大了,经不起这个折腾。
我昨天走得急,连家门都没锁,顺便还得麻烦他把狗喂一下。
洗完澡,我马不停蹄赶回医院,我怕一躺下睡着了,会错过下午探视时间。
每天下午三点钟,我们能有半个小时探望时间。
明明还有两个小时就能到探视时间,可时间就像故意和我做对似的,每一秒仿佛被拉长成了一分钟,每一分钟都被拉长成了一小时。
每一个瞬间都被无限延长,让人无比烦躁。
终于到了探视时间,我们换上隔离服,戴上鞋套口罩,穿戴整齐以后,终于看到了父亲。
刚才我觉得时间过的慢,这会儿突然又觉得时间过得快。
三十分钟,好像一会儿就过去了。
一想到他一个人在病房里和病魔搏斗,我就心如刀绞。
我们黯然地从病房出来,谁也没有心情说话,走廊里也很安静,大家要不看着窗外,要不低头玩手机。
这时候,张强给我打电话,说他到了。
我和我妈来到一层找他,他把一个书包塞到我怀里,“这里面都是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
我说了声谢,然后对我妈说道:“您先和强子回家,这里有我就行了。”
我妈不同意,摇头道:“你一个人怎么行!我留下来和你倒班。”
张强笑了,“阿姨不用,有我呢!我送您回去,然后就回来替斌子。”
我心里一暖,“不用,你还得忙店里的生意呢!我在医院对面租个旅馆住几天,没事。”
“那行,有事说话。”
张强把我妈送走以后,我先回了趟旅馆,续了三天房,然后打算换一身衣服。
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掏出衣服,衣服最下面,夹着一个信封。
我一愣,在我印象里,并没有这个信封。
拿起信封,摸着里面厚厚的一层,我心里一突,急忙拆开信封,里面厚厚一沓红彤彤的人民币。
我眼圈泛起一丝灼热,刹那间,一股暖流涌上了心头。
我掏出手机,给张强打了个电话,“喂,你丫怎么还往包里放钱?也不和我说一声!”
张强嘿嘿一笑,“我要是和你说了,你还会收吗?我是余叔看着长大的,他现在病了,我不得意思意思嘛!你别和我矫情啊!”
“我的意思是,其实你可以给得更多一点儿!”
“卧槽!你踏马……”
其实我想道一声谢,可话到嘴边,觉得自己有点矫情,干脆故意调侃了一句。
张强笑骂了一声,然后忽然一本正经起来;“我这也没多少,就给你拿了五千,你先用着,缺钱和我说,我和你嫂子要。”
我喉咙有些哽咽,深深吸了一口气,只回了一个好。
一个人在医院陪护,身体累,但精神上更累,心一直悬着,丝毫不敢放松,现在只要手机铃声一响,我心里都哆嗦一下,生怕是医院打来的。
回到医院,我下单给徐姨,磊哥和另外两个相熟的陪护各点了一份外卖,昨晚看他们吃泡面啃苹果,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我取完外卖回来,招呼他们吃饭,一番“动员”后,徐姨他们才收下我这份心意。
“哎,李姐呢?怎么没看见她?”我左看右看,没找到她人,忍不住问。
“她丈夫走了,就你回旅馆那会儿。”徐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有些麻木。
我心里一紧,没再说什么,但气氛也随之变得有些凝重。
大家都坐在走廊里默默扒拉着饭菜,没有人说话。
突然,我的手机响了。
微弱的手机铃声,犹如锐利的刀片,划破了沉寂的气氛,显得格外刺耳。
刹那间,我身体一颤,紧张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