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床。
文惠帝偏头看了她一眼,道:“坐吧,朕有话与你说。”
林蕴霏只坐实了床沿,不动声色地等着他开口:“嘉和,你是不是还在为那日的事记恨朕?”
“你应知晓,朕是一国之君,遇事不能光凭自己的心意做主,”文惠帝皱紧眉宇,语气懊悔不已,“其实朕心底也是不舍得你去和亲的。”
“你自小被朕娇宠,朕哪里会不清楚你经受不住和亲之苦?”
听着文惠帝打出的苦情牌,林蕴霏跟着假作感怀,拭去眼角的泪,言语上却不立即服软:“父皇怕不是在拿话哄儿臣吧,苍天可鉴,父皇那日冲着儿臣说了不少绝情的话。”
文惠帝不恼反笑,眼尾拉出数道深褶:“你啊你,最是记仇。”
“那日你气性上来,不也连着说了朕几句?朕如今可是放下了天子身段求你原谅呢。”
“总归是父皇害得儿臣几日食不下咽,寝不安席。”林蕴霏话里还摆着追责的势头,眸中却已漾起盈盈笑意。
“行,父皇诚心向你赔罪,”文惠帝顺着她的话,道,“朕在你来之前就命御膳房备下了你爱吃的枣泥山药糕,一会儿你带着回府慢慢吃,如何?”
心中对他迟来的赔罪嗤之以鼻,林蕴霏嫣然一笑,道:“好吧,那儿臣便勉为其难地原谅父皇了。”
他们彼此维系着这般父女和睦的样子又聊了几句,文惠帝张口让她退下。
往外才走了两步,林蕴霏正纳罕今日的风波既然如此平静地被掀过,背后的文惠帝遽然叫住了她:“嘉和。”
林蕴霏心一紧,转身看向神色难辨的文惠帝,问道:“父皇,是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儿臣吗?”
“你可听说了民间的传言,”文惠帝眼底闪过一道精光,淡淡道,“他们说,朕此番选择以和亲化解干戈是大昭之耻,还说朕对你们这两个女儿多有亏欠……”
“你意下如何呢?”
她果然还是留下了纰漏,但听文惠帝的语气,对方并没打算揪住她的狐狸尾巴不放。
“父皇适才也说了,您是一国之君,有着许多难言之隐。百姓们不理解您的用意也是正常的,”林蕴霏奉承道,“和亲之事看似是大昭落了下风,但战火不起,百姓便能休养生息,天下人终有一日会明白父皇的为计深远。”
视线里文惠帝稍稍后仰,微眯起眼睛。
“嘉和,朕没看错你,”他稍作停顿,道,“你是个明理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