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长钟鸣荡开铅华,使得阿菊猝然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段筹哪里是待她特殊,他分明是从未将她放在眼里,似圈养猫犬,厮迤厮逗而已。
几鞭子换来她头脑的清醒,阿菊鲜少遇见过这样划算的买卖。
既然段筹已经对她动了杀念,她便没必要对他心软,何况他本就是一个恶贯满盈之人,杀了他,也算是为民除害。
话虽如此,这两日里阿菊无时无刻不在挣扎、反悔,以至于如今驻足于庖屋外,依然拿不出一句准话。
她着实过不了心中那道槛,她不敢想象倘若段筹真的死在了自己手中,她会是怎样的心情。
“阿菊姑娘,你怎么来了?”庖子猝然发现安静地站在门口的她,被吓了一跳。
阿菊因此从这些纷杂的情绪里抽离出来,乌黑的双眸隔着呛人的烟火张望屋内。
那位被派在庖屋负责传菜的青年男子果真不见了踪迹。
那日他因为听闻了前院筵席间的可怖情状,是以惧怕前去触段筹的霉头。他抱着酒坛在院中急得就要哭出来,彼时阿菊在一旁栽花,阴差阳错成为他的求助对象。
青年的音容笑貌仍历历在目,阿菊不明白他与她为何并无做错任何事,最后却一死一伤。
段筹有一句话说得极是,她的确有着泛滥的同情心。
偏生没有得以匹配的本事,便只能任他宰割,活该难得自由。
她已然尝过当东郭先生被狼咬的苦头,万不该重蹈覆辙。
阿菊想要得到自由,就像倦鸟想要归巢。
倦鸟归巢需要飞越千山渡万水,她亦得为此付出代价。
阿菊暗暗吐出胸中郁积了四年多的浊气,对着庖子扬起一道轻松的笑:“老甲叫我来催菜,有劳诸位加快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