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好,也只是你手中刀鞘。”
她被这话戳中,下意识反驳:“我当然知道。”“我自有分寸。”
二人不欢而散。
秋祀事关社稷,君王祭五谷,并设宫宴以黍饭赐群臣。当今陛下病重,祭祀一事,自然由皇后代劳。与上次相同,郑明珠与郑兰她们二人替皇后操持宫宴,虽有流钥和女官从旁协助,也免不了繁冗琐事。
午后,在整理五谷宴单册的间隙时,忽而听到行宫外传来消息。“晋王殿下受伤了。”
流钥与女官低语。
“什么?”
郑明珠听到后,立刻放下手中名册,“晋王殿下怎么了?”流钥神色凝重:“回大姑娘话,一个时辰前的事。祭祀回来的路上,忽而遭逢刺客,晋王殿下被流箭刺伤。”
“姑娘别担心,只是刺破了手掌,并不严重。娘娘已遣了太医令好生医治。”
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刺客。
“可有抓到刺杀的人?”
“抓到两人,皆咬舌自尽了。”
“此事已交由廷尉府查办,倒好似…与乌孙人有关。”郑明珠想去瞧瞧萧玉殊的伤势,但眼下实在走不开,只能作罢。一直到晚间,五谷宴筹备得差不多。郑明珠便想去与皇后请示,探望晋王。夜间灯火昏暗,回廊内时不时能遇见由宫人引入内的朝臣。她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匆匆穿过长道,大步流星地向坤仪殿去。“郑姑娘。”
郑明珠顿住脚步,回身看向方才擦肩而过的身影。萧玉殊立在宫灯下,暖色为他玄黑的朝服披上一层霞光。他叫住她,轻轻抿唇笑。
郑明珠一眼瞧见他左手层层包裹的白布,依稀晕出点点血迹。她上前一步,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才意识到此处大庭广众。“殿下。”
远离宫宴大殿的一处廊亭中,唯有石案上一盏烛火。郑明珠小心翼翼拆开男人手上缠绕的伤势。赤褐的血痂横断手掌,虽说伤口不深,看着仍觉触目惊心。
幸亏只是伤到手,若是被刺中要害可怎么好。“今日的刺客,依殿下看,会是哪方的势力?”“暂时还未查清,但不像是朝中势力。抓到的那两个刺客面貌,虽是中原长相,但身法和兵器无一不是乌孙人模样。”“他们没想着隐藏。”
萧玉殊回答。
休战后的这几年,乌孙休养生息,从上次的岁贡开始,便有挑起战事的苗头。
去蜀中的路上,她与萧姜也的确遇见过乔装的乌孙人。若杀了既定的储君,使大魏内乱,乌孙人自可趁虚而入。
郑明珠指尖轻叩小瓷瓶,药粉撒在伤口上。“殿下莫动。”
“可是疼了?我慢些。"她语气不自觉地软下许多。“不疼。”
萧玉殊面色苍白,却仍挂着笑意。
“我时常会思量,把殿下拖进长安这摊泥潭中,是对是错…郑明珠取纱布的动作变缓,“殿下,可会怨我?”此刻,倒想起那些梦了。
“留在长安,是我自己的决定。又怎会怪你?”萧玉殊伸出另一只未受伤的手臂,揽住身侧的少女。郑明珠扯起一抹勉强的笑意:“殿下,同去宴席吧。”她正要起身离去,却见萧玉殊仍守在原地,支支吾吾的模样。“怎么殿下?”
“可是我没有包扎好伤口。”
郑明珠重新坐回石凳,抬起他的手查看。
没有什么异处。
郑明珠抬头,忽然发觉面前的男人脸颊泛红。不会是得伤热了吧。她触上对方的前额,他们的温度差不多,不是伤热。“我伤口疼。“萧玉殊面上羞窘,迟迟没道出下一句。“能否………
郑明珠思量许久,将所有的情况都想了一遍,最后道:“药粉融在伤处后,便不会疼了。”
萧玉殊眼底划过一丝失落,点点头,便要起身离去。而后,脸颊骤然贴上温软,转瞬即离。
萧玉殊垂眸,见少女明媚的笑意中带着两分戏谑。“殿下,现在还疼吗?”
……胡闹。“他偏过头去,话中气软,根本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郑明珠捉弄之心更甚,追在这人身后打趣。和谐喜乐的笑声在廊亭附近回荡,为不远处孤矿的假山都添了几分热络。萧姜坐在枯草旁,指节一下下叩着手中弯折成三段的软剑。冷铁的弹声没能盖住回廊里清脆的笑。
漆暗中,他耳力更敏锐,方才所有的话都尽收耳中。阴沉的笑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惊走假山后栖息的鸟雀,振翅飞逃。回到席间,郑明珠和萧玉殊各自分别。她来到筹宴的偏阁,见郑兰正忙碌地吩咐宫人。
“怎么了?”
郑兰压低声音:“姑母方才吩咐,命人将四殿下的坐席,挪到晋王殿下身侧。”
郑明珠心思微转,当即明白皇后的意图。
前段时间为着萧姜的事,那些儒生没少拿这条指责皇后。今日五谷宴倒是个机会,证明其没有苛待皇子。
兴许,也是筹谋为越地封王铺路。
总不能无缘无故拉出个掖庭长大,从不露面的皇子封王。五谷宴,
没有什么绚丽的歌舞,也没有驱人心智的酒水,席间连闲话的人都少。殿堂内皆是清淡的黍米香。
郑明珠喝了些米粥,便放下碗筷,瞥向前端紧挨而坐的两道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