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宁是久久泡在娱乐圈名利场里的人,见惯了逢场作戏的“友谊”,深知利益交换的必要性。
早在拍卖会那天,她就察觉了枕安厌恶杜琮,所以今晚才会拉他做临时搭档,配合着一起揭穿共同敌人的真面目。
她对他的笑容和热情,都不过是一种职业习惯而已。只要有利用价值,她对谁都这样。
可是此时此刻,向宁才迟钝地发现,枕安和她对彼此关系的定位似乎不太一样。
朋友?朋友……
向宁没什么异性好友,仅有的几个,其实都是前男友,只是分手时说好了“还能做朋友”,不过正经论起此后的关系,实在远远比不上她的女性好友们。
难道枕安真的把她当做朋友了吗?短短几分钟内,这是向宁第二次问自己这个问题,仍旧没有想出答案。
因为她实在无法构建完整的逻辑闭环。归根结底,他们不过短短几面之缘。
可是回顾过往的相处模式,枕安又的确像一位温柔而又古怪的朋友,总是愿意给她提供帮助。
社交舒适圈里多出这样一个新人,似乎也不错。
想到这里,一个念头忽如鬼使神差般冒了出来。
“我能经常去你家蹭饭吗?”她问。
枕安如动作卡顿的机器人般点点头,大约是哪里的程序出了问题,才把她的一句玩笑话当了真。
“那就算是朋友了。”向宁由此下了判断。
不过也只是说说而已,她不会真去枕安家蹭饭的。
“好。”枕安嘴比脑子快,连忙应承下来,怕她反悔似的。
“外套借我穿一晚上OK吗?”向宁存心试探,“晚上有点冷。”
“嗯,不用急着还。”枕安不假思索地答应,没有任何补充条款。
向宁不由狐疑:他是不是熬夜熬出健忘症了?
“你确定?”她摘下外套上的白鹤胸针,在枕安眼前晃了晃,“尚方宝剑可还没收回去呢。”
枕安接住胸针,将这话咂摸片刻,便回过味来:“什么都瞒不过你。”
向宁笑而不语,其实是他们表现得太明显了——之前与杜琮的保镖和美术馆的前台交涉时,对方的目光都在这枚胸针上停留了几秒,紧接着便作出了让步。
更别说那上面还镶着一颗货真价实的钻石,至少两克拉,把它比作尚方宝剑也不算过誉。
物归原主以后,向宁放松地打了个哈欠,随即把瞌睡虫传染给了枕安。
三更半夜,谁都没精力继续闲聊,向宁看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先走啦。”
说完,她在车门内侧鼓捣半天,门却纹丝不动。
该死,忘了这茬!为什么豪车设计师总喜欢在门把手上大做文章?
枕安帮她打开副驾的车门,道别前不忘询问:“等做完笔录,需要我送你和简小姐回家吗?”
“你不困吗?里头还不知道要耗到什么时候呢。”
“那正好,我可以在车里小睡一会。”枕安想了想,还是决定坦诚些,于是补充道,“主要是……放不下刚刚拿到的‘朋友’名分,还想出一份力。”
向宁听罢,也不好再拒绝。
“好吧。”她伸个懒腰,“这个朋友交得值!”
……
回派出所前,向宁先绕了段远路,找到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买了满满几大袋炸鸡汉堡,趁热分发。一半给院里的值班警员,一半给院外蹲守已久的记者。
向宁知道,即便等到简晓夜做完笔录,记者们也未必能如愿采访到她。
大半夜熬着不睡觉,在外面挨饿受冻,任谁都不会有好心情。
诚然,几份夜宵收买不了多少人心,可至少能帮她们做出姿态来——只要简晓夜与记者之间多一分互相理解的可能,她就少一分受人口诛笔伐的风险。
回到室内,向宁找到一位熟面孔询问:“许警官,晓夜大概什么时候能做完笔录呢?”
“早就做完了,现在他们应该都在调解室吧。”许警官朝走廊深处望了望,“你刚出去没多久,杜琮的律师就赶来了,说是想和简女士达成和解。”
向宁疑惑道:“绑架案如果能成立,不是得走公诉吗?难道还能私下和解?”
许警官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刚才只跟那个律师打了个照面,看他倒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向宁思忖片刻,双手握住对方的袖子:“许警官,调解时允许亲友陪同吗?我怕晓夜一个人应付不来。”
话音才落,简晓夜便从走廊尽头的调解室里推门而出。
向宁迎上前去,尚未站稳就问道:“什么情况?”
简晓夜挽住她的胳膊,边往外走边说:“杜琮他干爹派了律师来,开出一百万,说要跟我和解,我没松口。”
向宁有些意外,没想到她的态度竟然这样坚定,倒是自己多虑了。
她正想问问简晓夜是怎么打算的,还没来得及开口,杜琮的律师便从调解室追了出来,眨眼间便赶上了她们的步伐。
他约莫四十余岁,浓密板正的黑发里杂着几缕白发,不像自然的花白,倒像是整体染黑以后,为了让自己显得成熟、稳重、资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