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沈旭芸所言,谢浔成了阿泰的先生,但他果时常祥福楼跑,但鲜少见着人。
楼内的伙计管事们只道是沈小姐请来了一位相貌堂堂的调琴师。除了偶尔睡到日上三竿跑来楼里听戏,便是窝在台后带着阿泰摆弄乐器,很是清闲。
正巧第二日沈家班主就出远门了,说是去收集民谣,实则都知是约上好友去荃山的竹亭买醉,好在沈旭芸早已独当一面,沈逑也放心。
急性子的班主不在,众人平日里紧绷着的弦都松了不少,加之这几日天气回暖,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忙碌中也透出些从容的味道。
午后阳光甚好,沈旭芸就坐在后院的桂花树下,桂花树叶的缝隙里溢出点点光斑,打在沈旭芸衣衫上。
她低头挑拣着一小筐的金黄的桂花,将枯花与小枝叶分出来,想到来年又是一坛桂酿,不禁有些愉悦。
“小姐,这是今日日晾晒好的。”来人是与阿泰年岁相仿的阿辰,抱着晾晒好的牛皮。这二人同期拜入沈家班,阿辰手稳,便跟着沈旭芸学制影人。
“嗯,你送去给孙伯,他知道如何处置。”沈旭芸没有抬眸。
阿辰应下,正要离去时又想起什么,又道:“昨日整理了一番二楼厢房,发觉几处隔板有松动,想是经年累月有些朽了。”
沈旭芸思索一番,将手中杂碎细枝抚落:“你去知会泗琴,让她晚些时候得了空随我去城东寻木匠。”
“哎。”
泗琴是楼内的丫头,生性活泼好动,沈旭芸出门赶集便常常捎上她。
近些年天灾人祸颇多,可皇都终究是皇都,一如过去百年一般,车水马龙,繁花似锦。
沈旭芸很清楚,这来来往往满面春风的皆是达官贵人,他们眼中融不进皇都街角日渐增多的乞人与无家可归的孩童。
“呦,沈小姐!”沈旭芸是熟客,便是戴着帷帽齐匠人也认出面前人,放下手中活计便迎上前。
“齐师傅,您声儿太大啦!”泗琴一惊,忙劝阻道。
沈旭芸笑着安抚泗琴:“无妨,那些世家公子怎会来此地?”
“沈小姐说得有理,”齐匠人慈眉善目,他家铺子偏,往来皆是贫寒寻常人家,“可是祥福楼有活计?”
“正是,楼里有些隔板朽了不少,寻您去看看。”
“好好,待小人明日去贵楼。”
商议好明日的时辰与价钱,二人便离了铺子往回去。泗琴念叨着东市的桂花糕,沈旭芸估摸着时辰尚早,便遂了她意往东去。
东市小贩多,泗琴每回去了东市都看不倦,流连忘返于其中。本只是去买桂花糕,一趟下来泗琴手中多了不少玩意。
“谢过小姐。”沈旭芸甚好说话,泗琴想要就都给买了,颇有些不好意思。
沈旭芸道:“无妨,平日繁忙,难得带你出来逛逛。”
泗琴心中暖意融融,嬉笑着往前眺:“小姐,那便是那糕点铺子!”
沈旭芸顺着泗琴所指的方位,几只幌子随清风摇曳,秋后的晌午似是温着一壶酒,将人泡在其中沉醉。
杏花疏影,她看见谢迁尧。
如阿泰所言,谢迁尧不在楼中时便在皇都四处闲散作乐。此人正在一陶器斋前,那掌柜的谄媚不已,滔滔不竭地在旁言语。
还有三两世家小姐在不远处窃窃私语,帕子掩着面,欲语还休却也舍不得离去。
谢迁尧显是没甚兴趣,手中拿着那陶瓶观赏,偶然敷衍那掌柜一二。
“全要了,劳烦送去城西蓬莱客栈。”随着泗琴走近了,沈旭芸便听到这么一句。
那掌柜的先是一怔,旋即喜笑颜开,满面褶子都舒展起来,几缕青丝颤抖不已:“哎呦,公子您目光如炬慧眼识珠眼光卓绝,于小斋真乃赵公明下凡!”
“咦,那不是谢先生?”泗琴这会也注意到那边的动静,不过这姑娘只知谢迁尧是楼里新来的弦师,却不知其真面目。
“泗琴你先去买糕点,待我同他聊聊。”沈旭芸解下腰间荷包,递予泗琴。
泗琴愣了愣,抬眸却见沈旭芸已然往谢迁尧方向去。
葛明随在谢迁尧身侧,为自家一掷千金的少爷操碎心:“少爷,十个瓶,这可是整整两千两!”
“皇都爻瓷在棣州可是稀罕物,你这小子懂什么,”谢迁尧两千两散出去不痛不痒,随手拍拍葛明示意其让路,取来他身后一流光溢彩的琉璃瓶端详片刻。
“成色不错,这个也要了。”
“少爷!家主何曾留给我们这么多银两!”葛明被谢迁尧骇得大惊失色,脑中思绪早已浮现自己流落街头的可怖模样。
“无妨,”谢迁尧将那琉璃瓶扔给葛明,转身向掌柜道,“余下这些送去客栈后您将账簿报去齐氏钱庄便可。”
“齐氏钱庄世代皇商,谢公子当真人脉通广。”沈旭芸声音冷冽自有特色,蒙蒙白纱间她见谢迁尧回首看她。
谢迁尧对着掌柜递来的簿子,边道:“沈小姐说笑了,来皇都一趟,总要结交了三两志趣相投的友人不是。”
说罢他将簿子交还掌柜:“数额对了,送去吧。”
掌柜的连连应声接下。
沈旭芸正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