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而言,孙权是在励志进取,不顾自身安危也要执意将治所迁徙到鄂城,但实际上孙权是怕关羽怕的厉害。
怕退回建业后,麾下文武全都没了进取之心,到时候一个个安于现状,松弛武备,那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因此孙权不得不迁治所于鄂城,更是强制麾下文武及其家眷都迁徙到武昌郡。
口称“孤都不怕死,你们怕什么?”,实则是“孤若睡不安稳,你们也休想睡安稳!”
纵是如此,孙权也不敢有片刻的疏忽大意。
“报!至尊,有新的情报传回!”
近侍谷利匆匆入内,将手中的情报竹简恭敬的送到孙权手中。
孙权目光一凛,快速的拆开封绳。
竹简大意:于禁兵至石阳城。
看到这个情报,孙权的内心有一种淋漓的畅快。
“孤无忧了!”
孙权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于禁兵至,就意味着石阳的战事已经扩大化了。
换而言之:孙权又可以坐山观虎斗了。
“速召顾雍、张昭、诸葛瑾、步骘、全琮、陆逊、朱然、孙皎八人入府议事。”
这八人,是孙权部署在鄂城及其附近、能随时召来鄂城吴侯府议事的核心文武。
半个时辰后。
众人陆续抵达。
“石阳最新消息:于禁兵至石阳城。孤料此战短期内不会结束,甚至还会有进一步扩大的趋势。
关羽在荆州的兵马既要分守各处,又要在南郡部署重兵以防曹仁南下,攻打石阳的兵力必然吃紧,关羽或会再派使者来鄂城,邀孤出兵相助。
不知诸位对此,都有什么想法?”
孙权语气中有极力按捺的得意。
自徙治所到鄂城,孙权胆战心惊好几个月了,如今看着关羽跟曹仁的战事扩大化,孙权这心中别提有多舒坦了。
顾雍八人对石阳战事也是多有关注。
自石阳战事开始,众人私下都或多或少的有针对石阳战事的讨论。
片刻后。
进攻性最强的孙皎率先发言:“至尊,我以为这是夺回夏口的天赐良机。关羽欺辱至尊,又屡坏我江东将士,此仇不能不报!”
由于说得太急,孙皎忍不住一阵“咳嗽”。
云梦泽水战后,蒋钦病发而亡,孙皎虽然逃得性命但也伤了根本,咳嗽症状一年多了也未痊愈,时常还得喝药压制病情。
听到孙皎的发言,孙权心中的得意也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因战败而滋生的羞恼和耻辱。
夺荆一战,孙权损失惨重。
不仅颜面大失威望大损,还丢了陆口和夏口、死伤万余精锐、损失千余战船、耗费物资无数,如韩当、蒋钦、吕蒙三员宿将相继而亡,潘璋更是带着家眷投了张辽。
将无士气,军无战心,士无归属,民无信心。
若不是孙权靠着强硬的手段以暴力的方式镇压,江东诸郡士民必会或投曹或投刘,如孙策被刺之时。
每每想到这些由关羽带来的耻辱,孙权就感到内心烦躁不已。
未等孙权开口,顾雍就驳斥了孙皎的提议,厉声骂道:“君王当以忍辱负重为德,臣下当以恭敬谨慎为节。
当年萧何、吴汉都立有大功,但萧何每次见到高祖都似不能言语,吴汉侍奉光武,也一向谨慎勤劳。
你孙皎有什么汗马功劳可言?你为至尊亲族方有今日地位,怎能如此得意忘形,妄言攻伐?恃恩忘敬、谦虚不足,如何能替至尊办成大事?”
若是旁人这般喝骂,孙皎必会拔刀相向。
然而面对顾雍时,孙皎只是满脸羞红,一句话不敢说。
顾雍不仅仅是吴郡四姓的顾氏,还是大儒蔡邕的弟子,因“雍”与“邕”同音而受到蔡邕赞叹,故取名元叹,言为蔡邕之所叹。
弱冠就为合肥县长,之后调任各地,皆有政绩,更是被孙权辟为左司马,参掌军政。
论出身、论名望、论才能、论受孙权的器重,顾雍都全方位碾压孙皎。
换而言之:被顾雍骂了,有再大的怨气都得忍!
孙皎刚提要报仇就被顾雍怒斥,剩下几人中即便有跟孙皎类似想法的,此刻也都将想法咽了回去,重新斟酌用词。
全琮仔细观察了孙权的神色,小心翼翼:“关羽与曹仁相争,按理说,至尊坐山观虎斗方为上策。然而关羽骁勇善战,文聘和于禁未必能挡得住;倘若石阳城破,夏口北部就没了威胁,樊口就危险了。
故而我以为:可效仿昔日周都督攻江陵时向刘备借调关羽张飞入军听用,派一骁将引兵主动去协助关羽。
一来可让关羽受盟约约束、寻不到攻打樊口的借口;二来可以趁机打探关羽攻打石阳是否还有更深层次的目的。
倘若关羽害怕至尊打探隐秘,定会主动拒绝至尊出兵相助,至尊也就不用忧心如何回绝关羽了。
再进一步想,倘若关羽真的拒绝了至尊出兵相助,那这次关羽攻打石阳城,就不是表面这般简单了。”
陆逊附和了全琮的想法,道:“全将军所虑,亦是我所虑。曹丕称帝日久,即便成都偏远,刘备也早应该得到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