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龙之介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鬼使神差地走到这里。
这个位于走廊最深处的花房。
在欧利蒂丝庄园中生活的这段时间,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甚至可以说,他从未往这个方向来过。
推开眼前紧闭的厚重大门,芥川龙之介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
细碎温柔的阳光透过屋顶的玻璃窗落在他脸上。
他还记得当初那位庄园主说过,这里面有很多危险的植物。
一眼望去,整个花房里姹紫嫣红,繁花盛开,分不清到底哪一株是庄园主口里的危险植物。
小巧的喷泉中,石制蟾蜍下传出流水声。
喷泉两边各是一个花坛,其中一个最中央是鸟池。好几只小鸟正停在边缘上,歪着头,用黑漆漆的小眼睛盯着这位不速之客。
而在花房右手边的角落处站着一个瘦瘦长长的影子。
他略微抬起头,金色的眼瞳望着上方的玻璃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手中的权杖不停有细小的电流闪过。
一阵冷风吹过,芥川龙之介下意识抖了抖身子。
他这才发现,这花房里的温度很低,哪怕有阳光透过窗户照射着这里。
男人面前摆放着一张小桌和两把扶手椅,想必他早就知道芥川龙之介会来这里。
“下午好,隐士先生,”芥川龙之介轻轻咳嗽着跟眼前人打了个招呼,“在下叨扰了。”
他口中的隐士并未多言,只是做了一个邀请他坐下的动作。
芥川龙之介也不啰嗦,两人面对面坐上扶手椅。
昨天晚上因为太黑了,芥川龙之介这才看清这位隐士脸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痕。
不同于太宰治身上那大部分都是作为装饰的绷带,这位隐士先生身上的绷带大概都是用来治愈他那可怕伤痕的必需品。
——这绝不是普通方式能造成的伤痕。
越往下看,芥川龙之介就越心惊。
光是看着那伤痕就让人心惊胆,寒毛倒立。
这样的伤痕芥川龙之介只在某些非常惨烈的爆炸,以及关于战争的历史记载材料中见到过。
皮肉翻滚,崩裂,却又重新愈合。
只留下无比丑陋,能止小儿夜啼的可怕疤痕。
眼前的男人面容过分的苍白。
但哪怕是有着那触目惊心的伤痕,他依然看上去儒雅又俊美。那伤痕没能撕裂他的美感,反而给他增加了些独特的气质。
作为港口黑手党突击队的队长,芥川龙之介下意识地对眼前的隐士做着估量。
考究的西装马甲搭配西裤和皮鞋,看上去应该是位绅士,但却又外罩着绘制了特殊花纹的黑色长袍。
芥川龙之介曾经为了任务前往过那些礼堂,也见到过其中的教父。
那黑色长袍和教父身穿的圣袍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而芥川龙之介最在意的,是他挂在胸前的吊坠,权杖上的神瞳,以及男人的特殊双眼。
芥川龙之介能肯定,那就是猫的眼睛——一双诡异的,无情的,充满神性的金色竖瞳。
虽说芥川龙之介自认为他的打量很隐蔽,但两人一直都在保持沉默。这导致他的眼神其实并不如他自认为那样。
但哪怕是这样被人用类似打量估计的眼神盯着,眼前的隐士依然是一副忧郁又高傲,完全冷静自持的模样。
芥川龙之介突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逃避似的低下头,摆在桌子上的几张图纸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永动机?”
虽然没正儿八经读过几年书,但芥川龙之介很清楚,永动机只是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设想。
因为它违背了能量的守恒定律。
这密密麻麻的图纸和手稿都是记录在羊皮纸上的。
这种记录方式大多出现在十八世纪,距离现在已经两百多年了。
但眼前的羊皮纸除了有些泛黄,却没有任何的破损,可见它的主人为它付出了多少心血。
“在下能看看这个吗?”
芥川龙之介轻声问道。
“随意。”
得到了答复,芥川龙之介小心的把眼前的图纸拿起来。
所有的纸上都是手绘的草图以及各种各样的推测。
很显然,这份手稿是在还未提出能量守恒等定律时的一份尝试。
关于永动机的尝试。
图占了很大一部分,上面的字也大多是备注,所以芥川龙之介很快锁定了羊皮纸中的两个名字。
阿尔瓦·洛伦兹和赫尔曼·巴尔萨。
——应该是这两个人在一起研究永动机。
芥川龙之介很快得出结论。
他继续往后翻。
很遗憾,这份出自阿尔瓦·洛伦兹和赫尔曼·巴尔萨的资料以及缺失了大半部分。
但又有一点幸运,在明显看起来更老旧的这部分羊皮纸上,芥川龙之介看到了这两人最后对永动机的研究结局。
悲剧发生了。
赫尔曼·巴尔萨则因为研究中发生的意外失去了生命,阿尔瓦·洛伦兹则因为挚友死亡而放弃了实验。
他们失败了,研究结束,以阿尔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