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刀与筒中细针一齐朝她飞袭而来。
凌月心间一凛,下意识挥动荆棍格挡,又飞速朝梁国公身后一避,尖刀掠起身前人的惊嚎,也是在此刻,她发觉流失的气力重又汇聚于四肢之内。
她惊讶地偏头望去,一名碧衣少女从瑟缩的人影中蹿至她的身边,飞速说了一句“相信我”,便又将几枚银针分别刺入她手肘和手背的穴位之中。
抬眼瞥见凌月唇边的血迹,少女微微一愣,明白了方才的状况,正伸手朝怀中摸索着,身前肥胖阴影移开,数把长刀又从头顶直劈下来,凌月将少女护入怀中,挥棍一格,羽卫们便被那股力道震得往后踉跄了几步。
凌月不免惊叹地看向少女,才这么片刻,她的气力竟已经恢复了六七成,这名少女究竟是何方神圣?
少女却无暇解释,只抓住空隙道:“张嘴。”
凌月依言照做,一抹清凉的药膏随即覆盖在她舌尖的伤口之上,将剧痛舒缓了少许,她正欲开口道谢,那名少女却抬手制止:“先别说话。”
“快……将她们抓起来当人质!”涂药的当儿,梁国公扭曲变调的号令乍然在房内惊响。
凌月登时起身,飞棍砸向正朝女童迈步的羽卫,紧接着足尖一点,身形拔起,破开格挡在前的刀刃将梁国公飞踹在地。
她狠狠抬脚踢在梁国公颈侧,让他暂时失去意识,无法再发号施令,又以脚尖挑起一把散落的横刀,接在手里,迎上四方围攻而来的羽卫。
她左右冲杀,刀法大开大合,痛快释放着今夜积压在心头的重重怒火,锋芒所指,无人可挡。
碧衣少女趁机为案几女童的施针解麻,又以银针药粉应对着间或漏网偷袭的羽卫。在两人的配合之下,厢房内原有的羽卫已被清除殆尽,房门洞开,寒风乍起,凌月斜刃拦在房门之前,阻隔着所有自外方赶来的羽卫。
此刻,崔翊领命行动,江风之伫立于最里间的厢房门口,长风穿堂而过,如命中注定那般,他沿着风过的方向遥遥朝漫长廊道的尽头望去,尽管前后相隔十数丈远,尽管衣裙妆画都与平素不同,可他还是一眼便瞧见了她。
那个让他魂牵梦绕,心乱如麻的女子。
他脑中空白,只顾疾步朝她奔去。
凌月挥刀破敌之际,忽闻廊上脚步声紧,另一拨寒刀铁甲的军队浩浩荡荡地奔涌上前,一边唤着“凌校尉”,一边很是自然地汇聚到她的身侧,加入了这场厮杀。
她心神一动,下意识去找寻那道熟悉的身影,几道急咳之音随风从身后传来,蓦然回首,便听得一声紧切的呼唤——
“凌月!”
那道声音明明算不上高亢,却仿佛是从那人心底的最深处传出,带着足以穿透一切的温柔关切,重重地叩响在她心头。
望见他纷乱的衣袍,她没有迟疑,亦抬步朝他奔迎而去。
江风之停在她咫尺之外,凝息打量着她唇边,掌心的血迹,双臂慌乱地抬在半空,喉间一滚,眼尾便红了一片:“你受伤了……”
凌月无法形容此刻的深深震动。才刚体会过他的痛楚,又撞入他异样疼惜的眼眸,可明明他的面色苍白得如此骇人,叫人不禁揪紧了心脏,这份心绪太过沉重,张口想说些什么,又扯起舌尖密密麻麻的疼痛,她不由有些哽咽,终是忍耐不住,抬臂紧紧地抱住了他。
江风之猛地一怔,似乎连心跳都停了一瞬。
他愣愣地凝视着怀中之人,明明睁着眼睛,却仿佛已置身梦境。这一刻,不敢宣之于口的爱意在他体内波涛汹涌,横冲直撞,几乎要将他撕碎,可他无法再想什么,只能幸福而又痛苦环起双臂,郑重地,无比珍惜地将她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