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突然噗嗤一笑,断裂的手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愈合,她大笑着说道:“胡雨,你可真是假惺惺的啊。”
“会面地点可是你定的,学校真是个好地方啊,怎么,真把自己当成大学老师了?”她歪着脑袋,笑容甜美地说道:“教书育人,真是一个美好的愿望。”
话音刚落,她的笑容又消失了,只余下满脸的失落:“如果生活不那么糟糕,也许你真的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老师。”
“你可以心安理得地看望生病的学生,还可以继续教育他,让他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她突然抬起脑袋,逼近胡雨,一字一顿地问道:“所以,你口中的朋友是谁,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也去听了我的课吗?那可真是万分荣幸。”就像是没有听到对方的最后一句话一般,胡雨向江明兰礼貌地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夜晚是没有星星的。”江明兰突然说了一句云里雾里的话:“因为它被月亮藏起来了,只有到了白天,它才会重新回归天空。”
胡雨皱眉说道:“你今天,一直在说星星。”
“因为你是月亮,你把星星藏起来了,它一直在告诉我,你把它藏起来了。”
江明兰拽过胡雨的衣领,和对方平静到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眸对视:“星星被你藏到哪里去了?”
“星星是什么?”胡雨不慌不忙地说道:“一个阴谋,一份寄托,还是挂在天边,你不敢回忆,也触手不及的人?”
他盯着对方的眼睛,瞳孔深邃如黑洞,似乎下一刻就要将江明兰吞入其中,他的声音传入江明兰的耳中,悠远,飘渺。
“你还想,再看一眼星星吗?”
话音刚落,江明兰突然睁大了眼睛,不知从何而来的歌声颤巍巍地飘到了她的耳中,有些跑调,还带着哭腔。
她愕然地转过头去,看到了一颗星星,挂在房梁上,叮当作响。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头顶的风铃伴着风叮当作响,平铺在地面的砖石褪去了色彩,变得暗沉无光,水泥制的高墙在视野的尽头拔地而起,她低下头,看到了一张碎花床单,潮湿又冰冷。
年幼的女孩眨了眨眼睛,她将伤痕累累的脸埋进膝盖里,缩在床角,自顾自地唱着这首儿歌。
门外的辱骂声,惨叫声不绝于耳,从根本没有办法关严的门缝里渗出,化作怪物漆黑的利爪,爬向坐在床上,对外面的惨状不敢做出任何表示的孩子。
门外的声音戛然而止。
破旧的房门吱嘎作响,她抬头,看到了一个面容憔悴,满脸是血的女人。
女人长的并不怎么漂亮,浸泡在血水中的眉眼之间满是愁苦,怯懦的模样却让女孩异常心安。
她怯生生地喊道:“妈妈。”
轰!
震天巨响在学校里骤然响起,如湖泊上泛起的阵阵涟漪。
“闭嘴!胡雨,你他妈的对我做了什么!”
假山的碎片崩落在地上,朱乘云惨白的脸从倒塌的假山一角露出,原本正在偷听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可还没跑两步,又被江明兰一脚踹翻在地,凭着惯性滚进了结了冰的湖水中。
薄薄的冰面并不足以承受一个成年人的重量,朱乘云的身体径直破开了冰层,沉入了水中。
“对不起,我,我不是,我……”
怯懦的男人艰难地游出水面,他猛烈地咳嗽几声,脸色煞白地看向站在岸上的江明兰,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寒冷,他的牙齿疯狂打颤,竟是吐不出一句像样的话来。
他的眼珠四处游移,却发现不知何时,胡雨已经消失了,粗糙的砖石并没有刻下他的踪迹,仿佛他从未来过。
“朱乘云,你少摆出这副样子。”
捂紧脑袋的江明兰踏在已经被黑灰色侵蚀的面目全非的土地上,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看向朱乘云的眼睛像是浸在了水里,模糊不清,时而愤怒,时而温柔。
被胡雨强行从大脑深处提取出来的记忆让江明兰狂躁地抓挠起了自己的头发,朱乘云的发丝紧贴在额头上,冰冷的水从头顶流下,她挤了挤眼睛,再一看,那水是红色的。
那不是水。
大片头发被她从头皮上生生扯了下来,剧烈的疼痛暂时稳定了她的精神,她喘着粗气,一手紧攥着被撕扯下来的头发,另一只手在空中胡乱比划着,试图描摹出朱乘云的脸。
因强烈的情绪而涨红的脸大幅度的抽搐了起来,血液沿着脸庞的弧度滑落,此刻的江明兰活像一个癫痫症发作的疯子,她突然大笑出声,吼道:“我就说,胡雨那个畜生怎么会让我在这里见他。”
“原来是因为你啊。”
脚尖轻点地面,她跃入了湖水中。
再一睁眼,幼小的女孩冲上前去,紧紧抱住了母亲的身体。
风铃叮当作响。
女孩的脑袋在母亲沾满鲜血的衣服上蹭了蹭,她听着母亲低低的呜咽声,眼中是万古不化的寒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想:那个男人什么时候去死。
疯狂在心底叫嚣,只需要一滴鲜血便能让其肆意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