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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华的房间在二楼, 最僻静,靠东南角的位置。
楼下的电视声音逐渐掩去,拖鞋和地板摩擦出细微声响, 黎昀搀着她,两人都没说话。
要说完全不紧张, 那也不可能。
有记忆以来,黎昀便是姥姥在带, 黎延君和舒姝的工作都是闲不下来的, 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面, 所以他和叶青华更亲近。
再到大一点儿, 姥姥的写作事业还在继续, 黎昀就自己住校去了,他成绩好,懂事, 独立, 从不让家里操心, 顶多少年时脾性张扬了些。
如果非要说的话,也就高考后出国那会儿让姥姥头疼过一阵, 当时离舒姝已经去世过去两年,但老人嘛,总是放不下心的。
他了解叶青华, 嘴一绷,手一背, 找个理由进房间,这就是有事儿要谈。
从饭桌上叶青华突然针对时恪提问的举动来看,十有八九是猜出来了,就是不知道他跟时恪谈恋爱这件事和出国学厨比起来哪个更严重。
关了门, 扶着姥姥坐上床,黎昀背身倚靠书桌,扫了眼书架,完完整整,看不出半点坏了的样子。
来都来了,还是例行问一嘴,他道:“姥,哪儿坏了。”
叶青华压着眉毛瞥他一眼,鼻间透出一声重叹,“装,你再装!”她伸指隔空点人,“你那眼睛都快粘到他身上去!”
黎昀坦荡笑笑,“您不是说带回来给您看看嘛,这不是又来了。”
这个“又”就很灵性,叶青华白了他一眼,“你倒是会跟我耍贫嘴,我让你找对象,你怎么就……这么就找了个……”
叱咤文坛的叶青华女士也有词穷的时候,她将手往床上重重一锤,质疑道:“你真喜欢男人?”
黎昀抬了下眉毛,“我喜欢时恪。”
没谈过恋爱,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在前29年好像真没怎么注意过。
上高中以前,他就是个埋头学习的三好学生,即使青春期发育,对性的启蒙知识都来自于教科书,而非同学们私下相传的毛片。
感觉来了也做手工活,国外有不少情/色电影拍的不错,比毛片有欣赏价值。
叶青华仍皱着眉,平日打理的一丝不苟的盘发都松散下来,她百思不得其解,“你,你怎么会是同性恋呢。”
“您还在意这个?”黎昀刻意把话说的轻松,“您读这么多书,也留过学,跟那些迂腐又不一样。”
“欸欸少给我抬架子!”叶青华一摆手,侧过身去不说话了。
同性恋在叶青华那个年代,还是个羞于启齿的概念。但她出身高,母辈从商,父辈从文,比寻常人家幸运,有才华,也有资本,见识多了就不会大惊小怪。
她没觉得有什么丢人的,只是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毕竟压根儿没往这处想过。
黎昀走到姥姥跟前,蹲下,握着她的手说:“知道您心里急,我先给您道个歉,您慢慢说,我都听着。”
叶青华垂着眼,皱纹被灯光刻得更深。
沉默没有持续太久,她又叹了口气,“什么时候的事儿?上次生日宴?还是中秋……你是早计划好了吧。”
那阵劲儿缓过去,种种细枝末节都浮现出来,怕是两人早有苗头。
这外孙心思深,要真想藏什么东西,是不会被人发现的,舒姝去世那两年他反应如常,哭都没哭,叫人猜不到一点想法。
“是,差点没成功。”黎昀笑了笑,“还好最后没把人弄丢。”
叶青华看着他,追问道:“还是你找的人家?”
“啊,年少有为,获奖无数,光粉丝就比你外孙多出一大截,该是我占便宜。”黎昀说。
“谁跟你说这个,谈恋爱又不能光看这些!”说罢,叶青华眼神黯下,明显是想到什么。
“他年纪小,社会阅历也少,现在正是青春的年纪,激情过去了,还剩下什么?而且照他的说法,打小肯定是苦过来的,咱不说经济上,就光精神上,能给你多少支持?日子得一天天过,万一哪天突然出现个什么诱惑,你能保证得了自己,能保证得了他吗?这段感情又能支撑多久?”
黎昀认真道:“姥姥,他和黎延君不一样。”
她转过身,拍拍黎昀的手背,“是,孩子是个好孩子,从性格就能看出来,敏感又谨慎,八成家里也乱。”
“咱们幸运点,至少不愁钱,但你也是个心里有伤的,又比他年长这么多,以后闹了矛盾,那些心理问题翻出来,不得次次都由你忍让?一次可以,一辈子呢?累都累死你!”
黎昀刚想说话,又被姥姥压了下去,她道:“别说什么不可能,我这辈子淌过来了,你妈栽进去了,到死那刻一切都是未知,人性难测!”
舒启桐提着两个黑色塑料袋,放地上一搁,从里头拿出一盒烟花棒,“啧,也就是城里禁烟花,只能玩玩儿这个,都没年味儿了。”
抽出两支递给时恪,见他正望着楼上的亮着灯的窗户,“咋了。等我哥?”
“嗯。”
时恪挺担心,除了父母,他没和什么长辈打过交道,既害怕关系被发现后姥姥太生气,又怕黎昀挨骂。
“姥不是拉他修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