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味道,沉积于木质书架上的尘埃因简从宛的到来而重新扬起,全都争先恐后地钻进简从宛的鼻孔,惹得她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等到平复过来之后,简从宛终于有时间思考刚才自己被锁眼里的一只手给拉进来的场景。
那玩意儿,不会又是个看门兽吧。
她站在门边,仰头看向这三层高的书阁,阁顶是一个五彩斑斓的圆形藻井,藻井周围生出了藤蔓样的东西,不断延伸,沿着墙壁落到地底。
“时章,时章?”简从宛隔着一扇门跟外头的时章说话,然她发出的声音却又在碰到墙壁之际回荡到她的耳边,形成回音。
这让简从宛意识到,她应该是不能跟外头的时章交流了。再试探着推了一下门,好家伙,门也打不开。她又从怀里拿出往生镜,手在上面比比划划半天,也没个反应。
她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语:“很好,这下法力也用不了了。”
这地方就好像一个绝缘桶,隔绝了声音,也杜绝了法力。
简从宛谨慎地不肯挪动半步,小心观察着周围。除了她自己的呼吸声,她什么都听不到。
这座自璇玑国建国之初便建成被用来专放宣家族谱以及重要纪事的书阁已经在此屹立四千余年,也亏得每隔百年翻修一次,这才挨过了岁月的侵蚀。
简从宛在不周山上曾看过人间志,人间五州共有十几个国家,独独璇玑国最为长寿。
在别的国家历经天灾人祸、江山易主、朝代更迭之际,这璇玑国却是个意外,在宣氏一族的统治下存活了如此多年,可堪称为一个奇迹。
方才时章说,关于她母亲的线索就在这里面,既然时章进不来,那么她便试着帮他找吧。
可是她又不清楚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伤人的东西,于是她眼珠子转了一下开始对着面前的空气说话:“书阁里的尊者,若有打扰,还请莫怪,我就是进来找点儿东西。我是好人,绝对没有坏心思的。”
她事先声明后,这才试探着迈开步子走向了摆在一层的书架子边,第一层楼摆放的似乎都是族谱,按照年份分门别类,粗略记载了宣家每一个出生孩子的姓名与年月日。
她在心里计算着,时章今年一百八十岁,那如果他母亲的资料就在这里面的话,按照正常的年龄推算,他母亲应该在两百年前左右出生。
简从宛用袖子捂住口鼻走在这些书架旁,按着书架上的写明的标注一点点儿往里找,在眼睛都看花了后,终于找到了约莫两百年前的记录册。
她从书架里抽出关于那段时间的记录册,轻轻抖了下上面的灰尘,盘腿坐在地上开始翻阅起来。
这不翻不打紧,一翻却发现这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找的。
那上面那么多个宣家人,简从宛一个一个翻过去,到最后,连这个“宣”字都快不认识了。
忙了不知道多久,这才筛选出了十多个疑似时章母亲的人选。
她们不是后妃便是公主亦或是郡主,总而言之,全都身份不凡。
按照这上面所写对应的位置,简从宛又爬上了二楼,在里面又抽出了五六本册子。
二层所记载的东西,便清晰了许多。
关于她们的生平的一切,有何共计、嫁予何人、育有几子、分别为谁,上头都有详细的记载。
可简从宛一番筛选下来,竟是没有发现一个可能是时章母亲之人。
她筛选下来的所有女子都嫁人成婚,有了自己的孩子,可这些孩子里没有一个是时章。
人族寿命最短,这上面的所有人都已在这两百年间去世,哪像时章,还活得好好的。
这下简从宛可没了主意,宣氏一族人口众多,也不知相关资料记载得是否详细,亦或是遗漏删改。
总而言之,这里面她就是没找着关于时章或者她母亲存在的一丝一毫的痕迹。
简从宛坐在地上低头翻看这些册子,看得脖子都酸了,她从地上站起来时颈椎都嘎嘎直响。她缓和了一下,再环顾四周,满是无力感,只觉寻人之事有如大海捞针。
“时章的娘亲,你要是在天有灵,能不能告诉我在哪儿能找到你啊?”简从宛无奈地叹气道。
时章帮不了她,她又不能用法术。要靠她一个人一点点地去找,也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喂,系统,系统,你有没有办法帮我找找?”简从宛弓着背坐在台阶之上休息。对于系统,其实她也并不抱什么想法,这东西,跟个人工智障一样,关键时刻总是不顶用。
果然,这一次又没有回应。
简从宛认命地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拖着沉重的脚步准备重新回去找的时候。
一本册子在此时从天而降,正好砸到简从宛的脚背之上。
简从宛被砸得生疼,整张脸皱巴巴成了一团。待到缓过劲儿来,这才捡起了这本自三楼坠下的册子。这册子的书页泛黄得厉害,因为从高处落下,已经发脆的书页被砸烂了几页。
她轻轻地将这些落下的东西捡起,翻开这本册子。
这本册子里只记载了一个人,一个名叫宣殊的公主,生于三千七百多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