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宴请贵女们,他不方便露面,等陪北境军吃完暖炉宴再回来...”
何年抚着玉杯的手指,微微捏紧。
沥泉连忙道,“将军让少夫人放心,左寺丞去封丘的事情,他昨日得知后,就派遣承影等人一路暗中护送着呢,少夫人的兄长不会有事的。”
她将杯子搁置在几案上,通透的白玉杯落下时,发出沉闷的声响。
沥泉激灵的收了收肩,小心翼翼敛住呼吸。
何年揉着眉心,语气缓和道,“沥泉,将军平日里的行踪,你们这些亲近的侍从也不知道吗?”
沥泉摇了摇头。
“将军交待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将军说府里要办冬至宴,让我在府里帮忙,我今日就留在府里帮忙...”他老实回答。
何年摆了摆手道,“罢了,你忙了大半日,也去歇一歇吧,今天的馄炖口味丰富,叫内厨房的侍女们煮给你吃!”
沥泉出去后,何年久久没有动弹,心里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让她心绪不宁。
这几日,她一直忙着操劳冬至宴,夜间除了梦见元和四年,郭小娘子跳湖那一次的冬至宴外,还梦到了她嫁进将军府的三年里,度过的每一个冬至情景。
沈初照有自己过冬至的小癖好。
若是冬至有雪,那定然要举办冬至赏雪宴。若是冬至无雪,就携友人去曲院街赌石赏灯取乐。
去岁无雪,但宫中举办了盛大的宫宴,天子宴请百官,皇后娘娘也在风华殿宴请官员女眷,沈初照在皇宫过完了冬至。
而元和二年和元和四年的冬至日,皆大雪飘寒,沈初照在家中举办了‘消寒会’。
这是贵女们心照不宣的游戏,从冬至日开始,每逢‘九’日都有贵女,轮流作东道主举行宴会。大家围炉吟诗作画取乐,宴请人数须得是九的倍数,行酒令时也要以‘九’或与‘九’有关。
而这两次冬至宴会,沈初照和李信业都吵得不可开交。
元和二年的冬至,沈初照在花厅宴请几个手帕交,她特意交待李信业,当天要宴请朋友,希望他不要在家。
她不想向女伴引荐夫君,甚至不想让她们看见夫君。
李信业表情受伤,沉默的离开了。
他一日未回,晚间喝醉了酒回来,两人吵了起来。
李信业说,冬至是要陪家人吃馄炖的,他许多年都在北境过的,回京第一年的冬至,原本打算陪妻子和母亲煮混沌吃,结果却落得个有家不能回的境地。
元和三年的冬至,无雪,沈初照有心弥补,陪李信业在曲院街过得冬至,两人如普通情侣一般,赏玩京城的酒肴丝竹,歌吹杂作。
沈初照带他玩斗茶,次次都赢;而李信业陪她玩射箭,箭无虚发。
剥离高门贵女的身份,脱去了将军盔甲,二人容貌出众,珠联璧合,又彼此互补,吸引了许多市井艳羡。
而宿命似乎以争吵开始,也要以争吵结束。
元和四年的冬至,郭小娘子在将军府跳湖,两人为处置李妈妈的问题争执不休,那也是一个不美满的冬至夜。
两人吵架之后,冷战数月。
何年有心改变历史,她特意准备了百味馄炖,又早早结束了宴席。
她以为今晚是美满的,李信业却同样一日未归。
何年舌根都是涩味,不明白憾恨为何无法弥补?更不明白,是这一件事无法弥补,还是所有的事情,都殊途同归?
她压下翻涌的不安,处理堆积如山的内宅事务。
想到老夫人下午多吃了馄炖,恐怕不克化,她命侍女们给老夫人煮些消食的汤。
又遣兰薰将她新调制的芍药香,连带着一个造型精巧的青釉莲花形袖炉,也给老夫人送过去。
袖炉便携,方便老夫人随时随处,都能爇炉焚香。
做完这些,桂月也从尚书府回来了,告诉她家中无事。
“夫人说,沈家反应迅速,老爷面圣陈词,又亲手将有问题的小妾,和李妈妈母子交了出去,圣上承诺定会严查此事。夫人让我告诉娘子,不必担心。”
哥哥有承影护着,李妈妈背后的人,也有官府在光明正大的调查,她该是安心的。
可心口总觉隐绰的难过,似屋檐上的琉璃瓦,连接着无明的长夜。
她疲倦翻着侍女们,刚呈递上来的请帖。
手中动作蓦地停了下来。
南安县主邀请她明日午间,在西园雅集的福泉茶楼见面,说有要事相商。
何年脑中一片空白,她完全不记得自己,和这个南安县主有任何交集。
南安县主的父亲长乐王,是先帝最小的弟弟。
而南安县主在京中不显,是因为她的母亲,只是长乐王的小妾,虽然与周太后同出一族,却是庶出的周氏女...
只是,长乐王自幼身体孱弱,子嗣凋零。
唯一的嫡子弱冠之年病逝后,长乐王妃一病不起,长乐王也深居简出,日渐消沉。
所有人都忘了长乐王,还有一个庶出的女儿。
直到几年前,长乐王仙逝后,先帝感念手足情深,才特封亲弟唯一的庶女为南安县主。
可这个县主也天生羸弱,是